八道棺材队伍如八条黑龙,逆着日光被人抬进殿内,搁下的时候发出沉重闷响,细粒尘埃在光柱中扬起复落下。
殿内六十四具棺材,殿外无垠荒骨,所有的目光或怒或恨皆锁定在冥昭的身上。
捻须而笑的老者幽幽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谷主可愿施以援手?”
这不是在问,是在逼。
或许活人站在一起还没这个胆量,但是镇上这六十四具棺材,犹如Yin阳两界交并,目光炯炯,逼得那主座上的人无路可退。
可冥昭神色几乎没有一丝变化,似笑非笑的目光从那一具具棺材上巡过,“人死不能复生,无茔道长想要我如何施以援手?”
“谷主抬举了,我派已尽数丧于大劫之中,我也早就不以道者自居。”
无茔道长叹了口气:“只是这些孩子们的门派里头尚有幸存之人,我不愿看到他们今后也落得与我一样的下场。”
他这话说得仿佛在自怜,实则有弦外之音。一来是说自己门派的人都死在霓裳手下,也相当于是死在冥昭手下,这是灭门之恨;二来明着求冥昭放过,实则是在告诫场上那些门派中还有幸存者的人,如果今天不除掉冥昭,他们就会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众人眼中的火烧得更旺,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除掉冥昭,且拿到第三味云篆天书上记载的药引——玄门遗恨。
“我不是让你来借题发挥的,”冥昭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无茔道长脸上,“我刚才问的是,你想要我用什么办法来救死人?”
无茔顿了顿,颊边褶子更深:“久闻冯翼谷中有活死人rou白骨之术,如何救治死人,想来谷主比我更加清楚。”
冥昭笑道:“这我还真不清楚,不如你叫那个告诉你这个传闻的人叫出来,问问他吧?”
无茔这回笑意隐了,他左右看了看,状若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主座旁的蒙汜长老。
蒙汜长老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慌乱,这抹慌乱很快就落入冥昭眼里。
“蒙汜,你知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琴音如碧泉,但是此时却是阵阵催命魔音。
蒙汜一下子就掀摆跪下,“谷、谷主……”
“既然知道,那就把方法说出来,救了那些枉死之人,也是功德一件。”冥昭托着腮斜斜靠在一侧宽沿扶手上,额头那颗坠泪碧玺也跟着她动作微微一动,碧光流转,却更显森寒。
“正巧让我也听听,究竟是什么神奇术法,竟是连我也不知道的。”
蒙汜踟蹰片刻不敢起身亦不敢再拖,语速飞快道:“属下曾听闻世上有一种体质,因为携带和霓裳同源的腺体,所以不会因霓裳毒素致死,同时其人血rou亦有解霓裳剧毒之功效。如若、如若配合云篆天书上所记载的古方,活死人rou白骨或可行之。”
“或可行之?那也就是你也不确定咯?”冥昭脸上的笑意微冷,Yin翳笼上Jing致眉眼间。
蒙汜身上冷汗津津,“十有八九,可行。”
“那要我们怎么去找这个体质的人?!”
“就是啊,你就说这么一句话我们回头要找多久,等找到人我的妹妹也不一定能救回来了!”
“要是我们千辛万苦找到了人,却不能救人又怎么办?!”
“都剩下一具白骨了,骗人的吧……”
“……”
“哈哈哈哈诸位小友,稍安勿躁。”那无茔老道再一次捻须笑道。
众人果然安静下来,他们虽然都是竹沥召集起来的,但整场行动的每一个环节几乎都是无茔在策划部署,所以众人心中他的信服力也很高,无形间影响着所有人的内心和行动。
无茔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看向冥昭,眼神烁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人群寂静无声,渐渐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无茔见差不多了,眯起一双眼睛补了一句:“谷主Cao纵霓裳易如反掌,想必从来没有惧怕过它们吧?”
这一声出,人群当即跟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人声湍急如叠瀑如洪流在整个回生殿上川流不止,来回奔腾。
冥昭居然还是这样神奇的体质?他们本来对于什么亡者复生一说并没有往心里去,他们把自己逝去亲人朋友的棺材抬上殿来,一个是为了给奔赴决战的自己壮胆,另一个也是为了逼迫冥昭,给冥昭心理压力,叫她给所有人偿命。
杀冥昭的心早有了,而无茔的话无疑是给这份本就烧得炽烈的杀意上浇了把油,噼里啪啦在仇恨的干柴上越烧越旺,汇聚成张牙舞爪的火龙直窜起怒啸九霄!
高座上冥昭低侧着头,面容在光影之下晦涩难辨。座下各式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基本都只有一个意思:就是要冥昭交出一身血rou为药引。
无茔很满意他创造出的这个局面:“昔有佛陀以身饲虎,今谷主以身作药,活死人rou白骨,也是天大的功德一桩,可免无上罪业。”
这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一点,冥昭作恶多端,以血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