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罪魁祸首陈绍夜都还是冷静的要命的,怎么这时候对着一小孩发脾气……尤其是陈流跟陈绍夜那个自私自利又阴沉狠毒的货色完全不一样,对他也是真的好……
在许贺煊想着怎么把这个话题聊过去的时候,突然听见陈流有些迟疑的声音。
“我爸爸……是被你搞死的?”
许贺煊几乎感觉自己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凉透了。
陈流把他的话掐头去尾留下了最重要也是最不重要的一句。
许贺煊这一瞬间几乎差点气笑了,他想像当初面对他老子、他朋友、他属下那帮人或明或暗地问这件事的时候一样直接骂回去——
“老子这么牛逼的吗能给国际航班搞坠机了??那是民航啊!!老子能为了那个傻逼搭上一飞机的乘客和乘务人员??!”
——但是不行。
从来没有那一刻,许贺煊如此清醒地意识到,面前这个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月的孩子,是陈邵夜的儿子。
无论他们相处地多好,从血脉渊源上,陈流就应该仇视他,即便事实上陈绍夜的死他没有动任何手脚,他也是他的杀父仇人。
他应该恨他、厌恶他、想方设法搞死他……现在没有这样做不过是因为还没有人告诉他他和他爸之间的关系罢了。
但是这一段时间安逸的、舒服的生活让许贺煊只要一想到那小孩站在他面前用和陈邵夜如出一辙的怨恨目光看着他,他就已经感觉心里被针戳醋泡一样难受了。
许贺煊从来没有过对家的概念如此清楚的时候——养大他的陈家夫妻去世的早,甚至没等到他上高中,而许夫人的爱又带着补偿意味的小心翼翼,许董看着他时也总是打量胜过关心,他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在陈流到来前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暂时落脚的地方罢了,只是个吃个饭睡个觉的场所,和宾馆几乎没什么区别。
在陈流到来前他的周末一直是在公司过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瘫在沙发上无所事事也很舒服,只是逗弄一个小孩看他脸上露出不一样的神色就心情自然而然地愉悦起来。
他就像是已经被温水煮熟的青蛙,已经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那样了。
——于是许贺煊逃了。
他呼吸急促,冷着脸站起身丢下还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的陈流,快步走到玄关处穿上鞋抓起钥匙就拉开门走了,走前把房门关得“砰——!”的一声巨响,留下陈流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小圆球又开始建议陈流离开了,但陈流犹豫了一下,想到刚刚那一瞬间看见的许贺煊的脆弱,还是拒绝了。
“不急。再等等。”
——
许贺煊连续一星期没有回家,吃饭就在公司,睡觉去的宾馆,也不知道是在躲陈流还是在躲回家后可能会看见的陈流仇视的眼神。
陈流并不觉得他会在外面自己把自己搞死,他只是很疑惑许贺煊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没干过的事。
于是十岁的陈流就天天一个人窝在屋子里看电视,偶尔下楼买菜遛弯,过的简直能让所有不想上学的同龄小屁孩流出羡慕的泪水。
直到某个晚上。
他在家门口看见了醉醺醺瘫坐在地上满脸潮红的许贺煊和一旁满脸为难的秘书姐姐。
陈流立刻反应过来了凑过去拍肩膀叫许贺煊。
然而本来就脾气差的跟狗屎一样的人喝醉了脾气更不好了,陈流叫一声“许先生?”他就恶声恶气地回一句“他死了!”
陈流和秘书姐姐面面相觑,然后还是秘书姐姐开口,“许总今天喝的有点多了,现在估计不认人了……这样,小流你先开一下门,我们一起把许总搬进去。”
于是陈流去开了门,但这边秘书小姐根本近不了许贺煊的身,她踩着高跟鞋,差点直接被许贺煊掀翻了。
陈流干脆自己一个人撑着把他往家里带。
醉酒的男人磨磨蹭蹭地跟着他的力道半拖半走,整个脸压在陈流脖子里,似乎是认出了陈流,抱的紧紧的不肯撒手。
陈流只能拖着他和秘书小姐打了个招呼关了门,自己拖着一百五十斤的大男人往沙发去。
等陈流终于到了沙发旁,舒了口气,准备把身上挂着的人扒下来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凉凉的。
陈流愣了一下推开许贺煊的脸,看见人已经糊了满脸的泪水在他脖子上了。
“许先生……您这也……”
陈流第一次见到喝醉的地球人,哭笑不得。
许贺煊满脸眼泪,眼睛红肿,醉的一点理智都没了,偏偏还要端着总裁的架子,哑着声音用命令的语气说,“不要叫我许先生。”
陈流还没问为什么,他自己就叭叭叭地讲开了,委屈地不行,“你叫他爸爸,叫我许先生,那我这不是一辈子都赢不了他了吗?他凭什么啊!他不就提供了个精子了不起啊!”
陈流顺毛撸他,“那我不叫许先生了,叫您爸爸可以吗?”
喝醉了的许贺煊更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