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眼里徘徊的泪珠滚入低垂的发丝。
“至于吗？”万行衍转了转手腕，“还有三十九下，快一点。”
我是想快啊，您倒是别整这些幺蛾子。
“平方乘二。”
“啊？”
万行衍在他手臂抽了一下，鞭尾堪堪擦过下颌，凌语本能地闭上眼。
“要我教你算数？”
“不要，不需要！”凌语喊出来，“30，42，三千零四十二！”
“小点儿声。继续，开方。”
“6—”
“6什么？”万行衍不怀好意地抽在他前胸。
“616，6.16”
“舅舅的母亲叫什么？”
啪。
“外婆。”
“沈家有多少条家规？”
啪。
“一千九百一十八。”
……
到最后一下，万行衍没发话让他下来，凌语的胳膊已经抖成筛子了。尿意快要冲破理智的束缚，凌语的大脑过度负荷，只能乞求眼前的男人：“主人，想尿尿。”
万行衍盘腿坐在他眼前，用手指点点他的鼻尖：“就这么尿吧。”
“会尿您头上的。”
万行衍：……
“也是，你等等。”说着万行衍找了胶带，把那根挺立的东西直接粘在了他的大腿上，“这样就行了。”
凌语忍住一拳打在万行衍脸上的冲动，刚要解放自我，又听到万行衍的声音：“等等。”
等个屁！凌语在心里叫嚣。
“忍不了了，主人。”凌语闭上眼，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丢人了，大不了再打一顿。
尿液淅淅沥沥顺着大腿流下来，经过小腹，腰，顺着锁骨从肩膀流到地毯上，凌语头一次觉得尿尿是这么舒爽的一件事，睁开眼想看看万行衍有没有不高兴，结果在耳边看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
那盆绿油油，开着十二朵小白花的，辛辛苦苦培育的，寄予厚望的，草莓。
自己的尿全都进里面去了！
万行衍满意地看着他，好脾气地没有追究他的自作主张。
“正好浇浇水，我替你查过了，尿液不会让它死掉的。”
凌语翻身下来，一把抱住还散发着自己尿味儿的草莓。万行衍就是对它有偏见，是蓄谋已久的，故意的！
这是谋杀！
十几天后，花朵里长出小小的果子，凌语数着丑丑的草莓，只长了五颗，心里有点儿失望，但还是高兴。
到第二十多天，夜里下起了雨，凌语在黑暗里睁开眼，挣扎着去推熟睡的万行衍：“主人，主人。”
“凌小狗，”万行衍伸手把人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眼睛也没睁开，“别闹，睡觉。”
“主人，不行，草莓在外面—”
万行衍被他闹得彻底没了睡意，认命地给他解开了束缚，不解恨地在他屁股上甩了几巴掌：“你要是再敢养别的东西试试。”
凌语披了万行衍的睡袍跑上去看草莓，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外面的凉意，凌语主动伸出手等着万行衍绑。万行衍察觉到凌语情绪不高，把人搂紧怀里，用身体温暖他周身的冰凉。
“怎么了？”
“雨下的太大了，被打掉了四个，只剩了一个。不绑吗？主人。”
“天快亮了，不捆了。睡吧。”
凌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纪念日，还收到了来自万行衍的空气罐头。
凌语什么都没有，属于他的只有一颗草莓，还是一颗没成熟的草莓。他本来就想等成熟送给万行衍的，没想到可能要提前送了。
不管了，反正不是自己吃。第二天，凌语起了个早儿去摘了草莓，捧在手心里送给万行衍。
“主人，这是我给您的纪念日礼物。”凌语目光灼灼，眼中像是装了天上的星子，人又那么乖巧，好似一只等待被摸头的猫儿。
万行衍于是就那么做了。
“谢谢，我很喜欢。”
他曾经看过凌语的记录表，一个不起眼的小本子，每隔三五天凌语都会写上一点东西，诸如“长了三个叶子”“开花了”这种话，那时候他还为这个吃味。
这株倾注了凌语无数心思的草莓，经历了风雨和阳光，还有一场不怎么体面的尿液的灌溉，在八十九天后被送到了自己掌心里。
不够成熟，也不大，小小一只，偏偏就长成了万行衍喜欢的样子。
除了有点儿酸，万行衍终于舍得咬破这颗草莓的时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