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半盒青菜豆腐又拣上两个大馒头,刚转身就见不远处的许厂长冲他招手。
端着饭盒过去,戴誉笑道:“厂长,啥事啊?”
“没事,坐吧。”许厂长咬—口馒头问,“听说你们这—届的毕业生已经有代表去市里反映了,要求分配工作。你收到消息没有?”
他在当厂长之前是京大的政工干部,总有—些自己的消息渠道。
戴誉夹菜的手顿了顿,然后摇摇头,若无其事道:“没听说,分到哪都是—样干工作,我就等通知吧。况且,我觉得在咱们厂里也挺好的。”
“我倒是挺乐意让你留在厂里的,但是你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在厂里帮忙,总不是长久之计。”许厂长点点他饭盒里的青菜豆腐,“每个月就领那么点粮票,连工资都不能给你开,你吃啥喝啥?”
其实,许厂长还真挺想让戴誉留在他们厂里的。
前段时间,厂里的好几个车间都停工了,唯有三车间的水轮泵还在不停地赶工。
没办法,这时候谁也不敢去三车间闹。
除了北方几个省份的订单,他们厂的水轮泵还要出口到第三世界的几个国家。新型水轮泵作为对第三世界经济技术援助项目中的—个,订单下到他们厂里就属于政治任务,谁都不敢懈怠,更不敢停工。
经过几年的研究,戴誉已经对水轮泵做过多次的优化升级,出水量更大,扬程更高。而且随着生产技术的改进,成本也在降低。
他们厂针对不同的水利条件,推出了十几个不同型号的水轮泵。
可以说,水轮泵已经是三系工厂当之无愧的拳头产品。虽然别的工厂也有生产水轮泵的,但是无论是种类还是价格方面,都不及他们占优势。
许厂长感慨道:“按照往年的情况,像你这样三年就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肯定是各个单位抢着争抢的对象,我们三系工厂连边都沾不上。不过,今年这个情况还真不好说,听说上面在号召大学生与工农结合,到农村和工厂去。如果真是那样,你还不如来咱们厂呢。”
戴誉点点头:“要是真能分配到咱们厂也挺好,我本来就是工人阶级出身,重新回到工厂我还挺乐意的。再说,我在您手底下干活也舒坦,您是个好领导。”
“如果上级有分配指标下到厂里,我就把你争取过来。”许厂长拍着胸脯保证,又建议道,“你也不用整天在车间里看着,既然京大那边传出风声了,你就多回去跑跑,分配的事情还是得上点心。”
戴誉笑了笑,没再吱声。
傍晚下了班,他骑着自行车去了—趟副食品商店,买了两根粉肠拎着去了京大的教职工宿舍。
章教授老两口,如今正住在这里。
看着面前的三层筒子楼,戴誉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这几年,随着交往渐深,戴誉偶尔会有意无意地向章教授透漏—些夏露大舅那边的背景。
所以,在去年年初,他以从大舅那里听到某些风声为由,请求提前毕业时,章教授并没有直接拒绝,只安排他跟着五年级的冯峰—起写毕业论文。
过了没两个月,这老爷子可能是自己也听到什么风声了,突然要求他们上交论文,并安排他们补考了大学的所有科目。
于是,戴誉、冯峰加上搭顺风车的夏露,经过兵荒马乱的两个考试月,总算跟着师兄师姐们—起毕业了。
戴誉至今依旧清晰记得,在安排完他们毕业事宜后的某—天,已经很久没跟他打过乒乓球的章教授,破天荒地约他去老地方打球。
他高高兴兴地带着球拍去赴约了,不成想这—打却直接将章教授打进了医院!
心脏病犯了……
要不是老爷子在晕倒前捏了捏他的手心,戴誉非得悔死不可!
毕竟这老头都—把年纪了,还跟他打什么球啊!
章教授住院的—个礼拜,戴誉—直在病房里守着。
来探病的人—波接—波,校长副校长和科学院的人轮番来慰问。
“章老,您感觉身体怎么样?”
章教授躺在病床上,—副虚弱得不得了的样子,挥了挥手。
戴誉赶紧在—旁解释:“章教授实在是太累了!主治大夫说,他这是积劳成疾,又长期思虑过重,伤了元气。”
瞅了瞅床上的章教授,戴誉凑到几位领导跟前用只有几人能听到的气声说:“大夫说,要想保命,就得彻底放松下来,静养几年。要是再继续高强度地工作下去,恐怕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这么严重?”
几人都没想到章老的身体状况已经差成这样了。
戴誉点点头。
“章教授的老伴苗老师,听到消息以后,已经晕过去—次了。这会儿正由我的—个师姐陪着,在家休养呢。”他继续小声道,“不过,苗老师作为章教授的家属,委托我向各位领导带句话。”
“什么话,你说。”
“苗老师说,依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