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酒窖,到楼上去换衣服,准备吃晚饭。我在柜子里挑出一条黑色心形领露背长裙穿上,贝卡替我盘好头发,戴上了项链和耳坠。结婚的时候,弗朗西斯送了一整套首饰给我。这些首饰都留在斯图亚特庄园的房间里,我一件都没有带到约克去。除了在斯图亚特庄园的这些宴会,我也没有别的时候需要它们。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璀璨的碎钻装点在我的耳垂和脖子上,衬着端庄典雅的黑裙,显得更加明亮夺目。
“夫人,这套裙子真适合你。”贝卡高兴地说,一边给我挑选出两只和裙子配套的米色丝绸手套。
我对她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香水瓶。细细的玻璃柱连着玻璃球体的瓶盖上,轻轻在耳后和手腕上各抹了一下,便有一阵花香随着凉凉的触感传来。我戴上手套,理了理有些低胸的领子。
“弗朗西斯回来了没有?”我问贝卡。
可是贝卡没有回答我,我转过头,发现弗朗西斯正站在门口看着我,他已经换上了晚餐时穿的黑色正装。他对贝卡点了点头,贝卡便出去了,把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我侧身看着他,双手保持着交握在胸前的姿势,一时间愣住了。几个月不见,他还是老样子,清俊的面容,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很严肃,表情冷冷的,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裙子不错。”他说。
“谢谢。”我说。
他走到我身边,在梳妆台前俯下身看着我。他领口的衬衫熨烫地没有一丝褶皱,我可以闻得到我自己身上的花香味与他身上的古龙香水混合在一起,觉得暧昧而难受。
他拿出了一只黑色的盒子放在我面前。盒子轻轻弹开,在烛光的照耀下,黑色的丝绒垫子里躺着一只Jing致的白金发卡,做成了山茶花的形状。
他似乎非常喜欢白金的首饰,我们的结婚戒指也是一个朴素的白金指环,连钻石都没有。我还曾经笑话过他太小气,最起码也得给我一只鸽子蛋大的粉钻吧。
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戴上这个吧。”
他轻轻取下了我发间的钻石发卡,把这只Jing致淡雅的山茶花插进了我高高挽起的发髻。
“好看吗?”他问。
镜子里映出我们两的面容,我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我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金属山茶花,把它摆正了一些,笑了笑,淡淡地说:“你给我买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买的,是定制的。”他说,“你不是说过你喜欢山茶花吗?”
“所有女人都喜欢。”我笑着说,站起了身,挽着他的手臂,淡淡地说:“走吧,下楼去。”
到了客厅。客人们都已经在里面了,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我脸上带着假笑和他们打招呼,一圈看过去,并没有看到我下午在庄园外面看到的那个穿红色骑装的漂亮女人。我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什么都没有问。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就醒了,我洗了个澡,穿上随意的衣服,漫无目的地下楼去走了一圈。除了佣人,所有人都还没有起床。
我穿过沾着露水的斜坡,山茶花的细碎花瓣在草地上翻滚飘飞,大约快到花期结束的时候了。我往大海的方向走去。十分钟之后,我已经听到了隆隆的海浪声,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天空碧蓝如洗,深蓝色的海水在深红色的峭壁之下翻滚涌动,卷着白色的泡沫涌上来,然后又哗哗地退下去。
在面朝大海的两棵巨大的橡树下,我看到了一个身穿一袭灰色长风衣的女子。她坐在草地上,背对着我,可是我认出了她肯定就是那位穿红色骑装的女人。
我没有多想,就抬脚往前走去。走到她身后,我才听到了一声抽泣声,我顿住了脚步,可是这时已经来不及回头了,因为她已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并且转过了头。
“对不起。”我说,“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
“没关系。”她露出一个明朗的微笑,“早上好,斯图亚特夫人。”
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水,礼貌地对我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坐一会儿?这里的风景真的很不错。我在这里看了日出。”
“那你一定起得比我还要早两个小时!”我惊讶地说,提了提裙角就坐在了她身边的草地上。
“但是这里的景色值得我早起。”她微笑着说。她没有化妆,脸色有点苍白,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金黄色的长发蜷曲而浓密,在脑后束在一根白色的丝带里。她看着大海,深蓝色的眼角明亮有神,非常美丽。
我对她产生了一种没有理由的好感。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随和、自然、宽和的气质吧。
“你是庄园的客人吗?”我问,“昨天晚餐时我没有见到你。”
不知为什么,她脸上的微笑里竟然带着一丝苦楚:“我身体不太好。”
我讶异地说:“可是那天骑马时,你看起来那么健康。”
“那是个坏习惯,我的治疗师和——和家人都说我不应该骑马了,剧烈运动对我没有好处。”她说,微微仰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