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谢如琢的声音平淡冷静,仿佛并未受到那些记忆的困扰。
阮糖轻声说:“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来到这里的任务,到底是让你做一个好人,还是让自己学习做一个好人,到底是来拯救你,还是拯救我自己?”
两下的沉默里,阮糖像从前一样天真无邪地笑了笑,“我乱说的哦。”
稚嫩的嗓音带着讨好,“我只是一只代号为草泥马的AI系统,是没什么感情倾向的啦。所以,我肯定不是坏人!”
它单蹄握拳,信誓旦旦,“我就不是人!”
无声之中,谢如琢有些怔忡,旋即,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嗯。”
他起床换衣服时,阮糖跟在他脚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脚尖,再看看他,看看自己的脚尖,三瓣嘴动了动,眼神像小鹿一样的灵动。
“你想说什么?”他问。
很少有人会问阮糖在想什么、她想说什么,除了谢如琢。因为问=在意,不问,是因为无关紧要。
她偏了偏喜感的小脑袋,望进谢如琢的眼里,仍是一派天真无邪。她舔了舔自己的三瓣嘴,轻声说:“我做了你这么久的系统,感情已经很深厚了。假如要在他们死和你死之间做选择,我希望死的是他们。”
“做个好人”的任务不知道何时到尽头,什么程度才算完成(她通过后台反馈程序问过主系统,主系统说时间到了她自然会知道)。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话音落下,她羞愧而茫然地低了头,“我是不是很恶毒?”
谢如琢皱了皱眉,说:“恶毒只是一个相对概念,在不同人心里有不同标准。你是不是恶毒,不该问别人,要问你自己。”
他顿了顿,又说:“这不是恶毒的问题,是选择的问题。每个人内心都有偏向,有偏向就有选择。有时候,甚至是没有选择的,人只能被发生的事推动向前。”
阮糖抬起头看向谢如琢,过去这一年多,他的身高抽竹拔节,直接蹿了十几厘米,直逼一米八。
然而面容还是少年的青涩稚嫩,神情一贯冷冷的,并不因年纪小而怀疑自己的话是否正确,也不因年纪小而张扬轻狂。
而是犀利的、毫无掩饰的一针见血。
阮糖心口的那团数据流又开始紊乱了,浑身的数据跑的飞快,像是人类兴奋时剧烈的心跳和微微的颤抖。
[谢如琢好好看呀,是让人想要收藏起来的好看(害羞.jpg)]
[果然,大佬的牛逼,都是从小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
[我配吗?]
[我不配。]
[QAQ]
“哦,”阮糖应了声,又低了头,耳朵因为害羞乱动着,讲话的语气却不正经起来,“你说得好对哦。谢如琢,我真是好喜欢你啊!”
她的问题,她一直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下意识在意别人的看法,会因为害怕别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不敢表达,也会因为怕被讨厌而下意识地迎合。
而谢如琢,和她几乎是两个极端。
他几乎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这种强烈的界限感,令他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那么危险,却又叫人趋之若鹜、叫人欲罢不能。
让人远观时疯狂,靠近时忐忑,绝不敢有分毫亵玩的意头。
在阮糖不曾发觉时,谢如琢耳根微微泛了红。
他轻轻地“嗯”了声,脑海中闪现出那一夜梦中跨物种的亲密画面,面庞一热,皱眉低斥一声“rou麻”,便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出去晨跑了。
这仿佛是和往常一样平平无奇的一天。
李小婉做完瑜伽,就打电话给常去的美容院要求续费VIP,谢如玉照旧在念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谢腾飞看着早报。
早餐,他就着一杯温牛nai吃三明治,一边吃一边似漫不经心地问谢如琢,“想起什么没?”
“没有。”
他放下叉子,用餐巾抹了抹嘴。
“废物东西!”
餐巾被扔在餐桌上。
压抑的一餐尚未吃完,李小婉附和着说了几句夹枪带棒的话,又笑颜如花地问谢腾飞,“你那个发布会,最近是不是要开了?”
“嗯,没几天了。这几天忙,有什么事,等忙过这几天再说。”
早饭后,谢腾飞照例出门去上班。
上车后,他坐在后座,拨通了周秀云的电话,向她口诉了谢如琢的情况。
周秀云当即便给出了反馈。
“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催眠失败,而是,他在骗你。”
“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安排个时间,我再给他做一次催眠。”
谢腾飞斯文地微笑着,笑意蔓延至眼底,“不必了。”
挂断电话后,他点燃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