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瞬息万变。
他们这次不似来时那般,被卷入了风刃中,待到风声散尽时,二人已回到流萤谷的入口处。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所有人都维持着原样。
陆灼霜耳朵里嗡嗡嗡一阵响,谁的话都听不清楚,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帘水幕。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传入耳的声音逐渐清晰,那些石雕一般杵着不动的人也都慢慢动了起来,时间回到他们离开时的那一刻。
伏铖目光怔怔望着眼前这一切。
陆灼霜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耳畔响起:“那片大漠是空间裂缝,漂浮在时间法则外的存在,你完全可以用梦去理解那个世界。”
伏铖瞳孔骤然一缩。
“师父,你的意思是……”
陆灼霜抬手压住被风掀起的轻纱,声音很淡:“忘了吧,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她这番话说得轻巧。
伏铖怎么可能会忘?他死都不会忘。
他眼圈红红的望着陆灼霜。
陆灼霜已经走远,从队伍的末端走到最前端,与白烬肩并肩。
回时的路比去时快了近一倍的时间。
他们赶在天黑前回到了太阿门。
破虚峰上月桂飘香,山茶次第绽放,仍是一片花团锦簇。
小茸与鹤潘安一同蹲守在院门前翘首以盼。
分明也才离开四五天,为什么会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陆灼霜一时间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她与伏铖皆未说话。
晚膳吃得是仙鹤送来的大锅饭。
陆灼霜没什么胃口,不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菜,豆腐被捣得稀烂,蒜薹被压得瘪瘪的。
伏铖也没胃口,索性吃都不吃,直接回到了房间。
偌大的院子里只余陆灼霜一人。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壶沙棘酒,倒入杯中,一口一口地抿。
薄酒入喉,酸酸甜甜的滋味一下在口腔中弥散开。
大漠里明灭的火光烙印在她心上。
怎么可能忘得掉?
薄酒一杯一杯入喉,陆灼霜提着酒壶熏熏然站了起来。
她酒量差,酒品还不好,平日里鲜少沾这玩意儿,而今却已不动声色地灌下大半坛。
她在院子里晃晃悠悠地走,眼疾手快地抱住想要跑路的鹤潘安,一顿乱薅。
雪白的羽毛落雨般撒了一地。
鹤潘安的哀嚎像柄利刃般划破夜的宁静。
“哗啦——”
伏铖房中的窗被推开了。
陆灼霜单手扼住鹤潘安的脖子,用腿将它压制在地上,一把一把揪着它身上的毛。
“忘得掉……”
“忘不掉……”
……
“忘得掉……”
“忘不掉……”
……
以此重复念叨了近百句以后,鹤潘安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秃子。
陆灼霜的手在它光秃秃的脑袋上一阵摸索,发现再也摸不到半根毛,又眯着眼骂骂咧咧:“怎么可能是忘不掉?你这毛长得有问题!”
鹤潘安的辛酸谁知道?
它期期艾艾地望着立在一旁围观的伏铖,颤颤巍巍伸出爪子,在地上刨出两个字。
「救命!」
伏铖终于动了动,弯身扶起抱住鹤潘安不撒手的陆灼霜。
陆灼霜的手又摸到他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下一根头发,笑得眉眼弯弯:“就说嘛,是忘得掉。”
伏铖眸色深沉,满天星光与月色落入他眼,仍照不到底。
“师父,你可知徒儿从来都不是君子?”
倏忽间来了一场雨,淅淅沥沥落个不停。
他学什么都快,在某些方面更是无师自通。
黑暗中一片水声潺潺。
是鱼儿咬住了莲芯。
shi哒哒,浸shi一大片。
那尾鱼突然“噗通”一声潜入水,拖着长长的尾在平静的湖面一阵轻搅,水波一阵一阵地荡。
陆灼霜脖颈后仰,想张嘴说停,却只有支离破碎的哀yin溢出唇齿。
窗外的雨越落越大,“嗒嗒嗒”落在每一片叶上。
她想推开他,更想拥抱他。
伏铖却在即将登顶的那一刻停下,抬头,望着她。
“轰——”
淡紫色闪电撕裂黑夜,陆灼霜在雷与电的间隙中看清了他笼在黑夜中的脸。
他纤长的睫微微颤,嘴角银丝牵落一线。
“师父,好甜。”
陆灼霜脑袋昏昏沉沉,一时间分不清,他究竟是人,还是披着画皮的艳鬼。
她灵魂开始剥离rou.体。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拖入地狱。
这次,他又换了手,轻拢慢捻,像是在捏一枚甜烂的果子,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