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栖迟没有来,如果栖迟没有救他。
可是,栖迟为什么要救他?
“大人。”施灿说,“你们是不是要杀了我?”
“抱歉。”杏粼垂下眼眸。
算是默认。
“别怕。”栖迟偏过头,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碎发下深沉的眉眼,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有我在,他们带不走你。”
“你……”施灿有些结巴,“你、你跟我是一伙的?”
栖迟又气又乐,小心按了下胸前的伤口,好笑地反问他:“我是因为谁折腾成这副样子的?”
见者伤心闻者落泪,黑无常大人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心说你这喜欢的究竟是个什么榆木脑袋。
榆木脑袋望着不远处乌泱泱的一大片,悲观地臆测着今天再怎么算都是个在劫难逃的日子,且不论栖迟身上带了伤,就算完好无缺他们又如何以这寡势蚍蜉撼树,而如此兴师动众只为抓他这样一只小喽啰,鬼官们未免也太过抬举他了。
街灯安安静静矗立两旁,夜深了,路上行人已寥寥无几,居民楼里的男女老少都熄灯歇下,最是宁静深远,无人知不可见处的波诡云谲。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误丢了性命的正牌货,凭什么赝品活得有滋有味自己却要为生死簿的错误买单。
眼前之人身形微动,栖迟从怀里掏出银绳手链,修长的食指穿插/进发丝熟练地绕了两圈,他每每要大干一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架势。
施灿觉得自己也不该坐以待毙,于是,他默默掏出了他的五杀弹弓。
“别丢人现眼了。”栖迟笑了一声,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找个角落呆着,等我解决了他们。”
您可真能说大话。
扬起的发丝轻轻扫过脸颊,痒痒的,也许是受了一场惊吓,施灿的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烫,似乎还能听到擂鼓般错乱的心跳,可是他已经没有心脏了。
前些日子在鬼城里的时候,施灿私底下跟牛头马面讨论过栖迟,但对于他的过去所有人都讳莫如深或是一问三不知。他们都说栖迟不是个好惹的货色,施灿当时没当回事,腹诽着他们大概是被栖迟生人勿近的表象蒙蔽了。
可直到现在,他彻底改观了,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并且万分庆幸,庆幸栖迟先前居然没有一根手指头就劈了他。
分明身上鲜血淋漓,分明以一敌千百,分明还要分心保护他,可就那么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鬼兵们竟已倒下了大半。
吸饱血的武器比往常更加癫狂,随手一鞭都是排山倒海的气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栖迟!”闻人语叫嚷道,“你疯了吗?!”
是啊,为这么一个小王八蛋,自己是疯了吗?
小王八蛋倒是会狐假虎威,这会儿正甩着弹弓为他呐喊助威。
脸蛋儿红扑扑的,真想亲他一口。
可惜,这边杂碎忒多,煞风景。
腹背受敌的滋味不大好受,二位Yin帅大人认真起来不好对付,再拖下去只会有更多的鬼兵鬼将从地府里钻出来,毕竟他出逃的时候把判官也揍了一顿。
那小老头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黑烟四起,哭丧棒上的白布经幡受到召唤像灵蛇一样缠住了栖迟的鞭子,黑白无常互递了一个眼神,趁着杏粼与栖迟纠缠的间隙,闻人语忽然掉头冲向了施灿。他们的目标是施灿,至于栖迟,他们并不打算过多纠缠,终归谁也不想没好果子吃。
双方原本念着几百年的交情收着几分力,但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栖迟,他使出全力挥动鞭子,连同哭丧棒与白无常一道甩向闻人语,闻人语见杏粼失手赶忙回身去接,栖迟见挣脱不开索性放了手,然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劫走施灿,跳上屋顶逃之夭夭。
“别让他们跑了!”杏粼顾不得自己,又连忙催促闻人语去追。
他们刚要循着夜色飞去,忽见一人蓝袍黑靴从天而降,扇面一打拦住了去路。
竟是多日不见的夜游神大人。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闻人语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大人这是要多管闲事?”闻人语说着收起武器,自顾自掸了掸衣袖,大有偃旗息鼓的意味。
野仲侧身睨了他们一眼,不慌不忙地扇着风道:“他们俩的事,算不得闲事。”
杏粼收拾着被栖迟丢弃的长鞭,头也不抬:“那就麻烦大人同我们去第五殿走一遭罢。”
作者有话说:
在?装个杯
47、反常
◎不知道怎么解释你不会先哄我吗◎
凛冬的风,吹着刺骨。
他们逃了很久才停下,栖迟的脸色很不好,额头一直冒着虚汗,伤口没再流血,干涸的血渍结成了硬邦邦的血块。
“你怎么样?”施灿扶着他在一块大石前坐下,没注意自己的手一直被他握着。栖迟疼得嘶了一声,有气无力道:“帮我把衣服脱了,黏糊糊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