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敌军可能有异动。”
这是沈鉴云的直觉,他反复翻看消息汇总,最后盯着纪棠画出来的调防变化草图,沉yin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最后他指了指左翼和右翼,还有后军,“前逢道一顺,可直奔左翼后军,辛截道则指向我们右翼。”
可己方布防足够严谨啊,哪怕夜袭,也占不到什么便宜,除非……
沈鉴云抬眼:“除非里应外合!”
纪棠一听这个就牙疼,他nn的,难道赵元泰的暗线还没打干净?不能吧!柴武毅钟离孤那么重要,什么底牌都该打出来了吧?
“怎么办?”
她揉揉眉心,前头他们刚给皇帝来了一记离间计,后脚人家都回击过来了,偏对方每每动手都是大阵仗,谁也不敢轻忽。
可怎么办?现在只有一点猜测,总不能把左右后各关窍的人都换了的,哪有那么多的人?而且这是自乱阵脚啊,肯定不行的。
左想右想,都没什么快准狠的办法,最后还是赵徵,他沉yin半晌,敲了敲长案:“既然找不到,那咱们索性明着来!”
赵徵这对策极绝。
他随即和选出来的一柴家军裨将上演了一出周瑜打黄盖的好戏,“破获通敌细作,其麾下追随叛者尽数明正典刑”,而令下全军!
——凡有察觉异常者,举报有功。若有参与,就此既往不咎。非主谋者,可连擢二级。
于是乎,裴进就被人举报了。
很多事情,瞒上不瞒下,不是不想瞒,而是没法瞒,毕竟事情总要有人配合着做的。
在周瑜打黄盖大戏之前,可能经手者还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可事件一出,本来不在意的都醒悟过来了,更何况那些本来隐隐就有点疑惑的。
不是谁都肯跟着投敌的,原先已经被拉进去洗不清了,可现在既往不咎啊!
赵徵的话没人质疑,因为他自幼深得其父教诲,一贯都是令出如山的。
说既往不咎,那就是既往不咎!说悬崖勒马举报有奖,那就是举报有奖!
连升二级,都能坐裴进的位置了。
于是乎,临门一脚,裴进直接被人拿下,底下人一合计,已经将他举报了。
“押下去,军法处置!”
赵徵冷冷吐出一句,他站在关门之上,冷冷看着极远前方。
刘元直接自城墙而下,飞速往前掠去。
果然过得半个时辰,就带回消息,果然有敌军骑兵急行军赶至!
赵徵冷冷一笑,抽出长剑,斜指前方:“擂鼓!进军!!”
他安排好布防,亲自坐镇巢城关!
关门大开,栗泉带着柴显柴兴钟离颖杜平侯忠嗣以及二万骑兵疾冲而出!
牛皮大鼓隆隆轰响,夜色下厮杀呐喊震天,双方展开了一场小范围的骑兵激战,结果各有损伤,不分胜负。
只不过对于皇帝而言,这战果却是极不如意的。
毕竟此战在他的预期中,应当是承前启后击溃赵徵的关键一战,可现在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了。
魏军大营,帝帐。
自一发现裴进没有按时间开启关门,皇帝脸色就沉下去了,后续发展果然!
他面沉如水,战果于他看来一开始其实已经出了,冷冷詈诘赵徵之后,他直接把战场交给颜遂指挥,径直一扯马缰回营。
冯增来回踱步,南征以来不过大半年,冯增眉心的纹路深了不少:“靖王此人,确实不容小觊啊。”
“如今战事已到了至关重要之时,若再僵持这样下去,只怕最后胜负难料。”
必须打开一个缺口来啊!
“朕知道。”
皇帝抬目,一双锐如鹰隼的眼眸盯着被夜风拂动的营帐,他站起身:“仲德放心,他赢不了的。”
皇帝信步往外。
冯增很有分寸,哪怕昔日堂弟冯塬掌着皇帝暗中之事,他也没有探问过一分,见状并没有跟上去。
皇帝快步来到中军边缘,即暗卫据点的那一小片营帐。
这个时候,距离赵宸被拿下已经四五天了,皇帝还没顾得上处理他。
赵宸也已经被关了四五天了。
营帐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但里头却什么都有,一箱一箱的物品和刑具,甚至还有一个囚笼。
不大,半人高,一人长,关一个人足够了。
赵宸被关在里头,吃喝拉撒也在里面,最多笼子被抬开清理一下地面,昔日一个天潢贵胄,如今简直狼狈至极。
他挣扎过,喝骂过,但看守暗卫动也不动,他也不敢真的把附近的兵卒都惊动过来,这事抖搂出来,他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终于回过神来折腾过想逃走,可他怎么逃得了?这个囚笼看着不起眼,但却是铁木制成,里面还打进铁枝,纹丝不动。
从骇然到恼怒到焦灼,始终不变却是入骨的惊骇,他如同困兽,惶然地等待着皇帝出现,等待着自己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