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淤泥滩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晚潮正在涨起。
这一刻我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深刻意识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我最深的、最强的愿望,原来我以为可以和顺地服从命运的一切馈赠,可现在我知道了,我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世上真有我切实在乎的东西。
我怀念这种久违的自由,这种怀念不仅是种念头,更接近是想喝水、吃饭一样的生理上的需要。我的眼前一片澄明,当初我接受埃洛进入我的世界,乃至忽略下意识的危险的直觉,不是我想让他带领我如何,而是希望从他身上看出我该如何行事,好挣脱在我身上无形的枷锁。在他驯化我的时候,我也在学习。等埃洛把我送回那间狭小的屋子时我已了解到,要是世上真有一件东西我想永远拥有,只有一条路去得到它。我又不很在意为其犯下罪过。
我催促埃洛打开我的手镣,双手一旦解放,我立即把他推到墙上,一面激烈地吻他一面在他身上摸索,经过这么久的练习,我很清楚该把手放在何处。他很快兴奋起来,热烈地回吻,并且渐夺去主动权。他紧紧地拥住我,把手伸进我的衬衫,我稍用点力弓起膝盖抵在他腿间,他将手指埋进我的发里把我更用力地拉近他亲吻,直到两人都发丝凌乱、气喘吁吁。他朦胧的眸子凝视我,“亲爱的,你有了双屠夫的眼睛。”
我告诉他虽然还没想好具体要做什么,我们可以先上路,我愿意跟他一起走,“就像今天下午那样,你开车,我坐在副驾,我之前没有心平气和地想过,没料到感觉还不坏。”
埃洛的黑眼睛中含着神秘的笑意,他看着我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亲爱的。”
我本来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口舌的。
他舔舔嘴唇,倾身咬住我的喉结,我颤抖一下,微微仰起头,他的发顶毛茸茸地搔动我的下巴。“你老是不信,亲爱的,毕竟我爱你。”肌肤上的细微舐咬,温热的舌尖滑过,他真的很擅长这档子事。“但‘爱’这种词又光明又虚伪,”他继续说着,“我的灵魂里没那么多高尚玩意儿,打个比方说,假如非要把它榨出汁,也只能拧出一点带着沥青的残渣。我就是用这样的仅有的残渣依恋着你。”他灵巧地依次解开我的衬衫,却不把它全然脱掉,然后是腰上的纽扣、裤子的拉链,他抬头对我漫不经心一笑,尔后深深地埋下去。我扶紧他的肩膀,半闭着眼睛,让思绪无止境地散落。
肉/体与灵魂总不同行,我思索着埃洛对我的执着中包裹多少对孤独的畏惧、他所称的爱中又掺杂了多少自恋的影子。他想借助塑造我来摆脱漫长的孤独,当生命一无所有,没有畏惧也没有眷恋,鄙夷一切也嫉妒一切,生活就失了乐趣,他得找个伙伴好让黑白的世界回归彩色,提醒自己还在人间。就算某日他的躯/体毁损,我依旧会作为他的遗迹留存。摧毁我以拯救我,他使我无处躲藏,在空空落落中不得不主动追溯自身存活的意义,那么或可称他作我的导师。遗憾啊,我不是他要的旅伴、兄弟或爱人,至少在他对我做了这些后不可能是了。我抬起始终松松搭在他背后的左手,将手上的东西交接到右手展开,银光闪烁的剃刀如月色冰凉,我左手抓住他的头发扯离我,快感戛然终止后带来一丝寒意,单手把刀子按在他脖子上。埃洛懒懒地用手指往后梳了梳头发,他的嘴唇殷红如血,叹着气说:“早该料到你第一次主动总该有个原因。”
“你不该把刀子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我说着整理好凌乱的衣物,“也不该过分沉迷在驯化我这件事。”
“随便吧,亲爱的。”他耸耸肩,没管刀子划破他的脖子,“你想通了,我很高兴。”
我眨一眨眼,把刀尖用力地插进他的脖子,而后尽可能深地缓慢地横着剖开,血液像温暖的红色涌泉从巨大的裂口中喷溅到我的脸庞和衣服。我松开他,剃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埃洛挣扎着靠墙坐起来,用手掌紧紧捂住伤口,不过我下手很稳,他决计活不成了,这只能让他稍慢一丁点儿死去。
我打开抽屉四处翻找,埃洛上次抽剩的烟还有些,我找到了上次我们一起分享的那种薄荷烟,吸了一大口毒雾进肺里,再缓缓吐出,埃洛一直在瞧着我,只是视线涣散了,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看见我,还是单僵直地保持那个动作而已。我又吸了一大口,走过去吻住埃洛凉冰冰的嘴唇,他呛住了,这大大加快了他的死亡速度,可他的确开心地笑起来,用口型告诉我。“我为你骄傲。”他没发出声音,要是我没拼错的话,说的应该是这么句话,这也很符合他的性格。
没等我抽完一支烟,埃洛已经死了,我在他尸体旁坐着把剩下的烟抽掉,又点燃第二支,第三支,直到盒中再没有什么剩下,我把最后一支烟拿在手上,见到烟盒的里面有一些潦草的字迹,我草草打开烟盒,发现埃洛曾把它拆开,在上头抄了一首小诗,又原样粘了回去。
“于是皮埃罗忘记悲剧的面具,”他写道,“穿过月亮苍白的火焰与欲望的洪水,那些孩子气的傻念头一股脑在微风中哗笑,我抛开所有愤懑,从漫溢阳光的窗口,梦想走进那欢快的景象,童话时代的芬芳。”我把烟盒纸扔在一旁,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