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话说清楚。”我讲。
埃洛把我端详了一回,回答道,“这不是都说得很明白了。”他伸手来摸我的眼睛,我赶紧阖上眼皮,他在我眼角处轻轻抹过一下,忽然又笑,“亲爱的,有时我该给你化化妆。”
接着他居然又从口袋中摸出一块小镜子给我看我的脸,那点半干的血迹落在我眼角,一点红突兀得厉害。
“你不能这么做。”
“没什么不行的。”埃洛说着收起镜子,用湿毛巾给我擦干净脸。待收拾好后,他翻出成套的油彩涂画,纯白的粉底,闷闷不乐的下垂眉毛,锋锐的眼角,殷红的嘴唇,他完全化身成彻头彻尾的小丑。或者说皮埃罗更贴切,鉴于他看起来如此忧郁。此刻我惊讶地认出,他恰是胡枝子死去那晚我在游乐园见到的威胁我的那个。他把小礼帽歪戴在头上,问我够不够体面,我一句话没讲,他对我的沉默不以为意,吹着口哨走的,此后三天果然没有回来。
他没忘记给我下药,但到这个份上下不下药我都做不了实际的反抗了,倒是得谢谢他没再把我绑上。小狗玩累了,温顺地靠在我脚边入睡,幼小的、洁白的肚皮在呼吸中柔软地起伏,熨帖我的肌肤。我好像挺久没这么暖和过了。
没过多久小狗就站起来四处闻嗅,我任它找去,即便凭我对埃洛的了解,心里明白得很他是绝不肯给我留一星半点退路的。食欲暂时不是一定无法忍耐,可我跟他都知道重点不在食物,两天、三天、五天没多大意义,重点是我是否踏出那一步。
这是给我的试炼。
第一天小狗就陷入焦躁,不停汪汪叫着,我清楚它需要的是什么,那也是我目前最缺少的。屋里还剩一点矿泉水,我用瓶盖接上一点拿到它嘴边,狗伸出舌头吧嗒吧嗒舔,我一下下顺着它的脊背抚下去,它翘起尾巴温顺地甩来甩去。
后一天水已经不足以解决问题,并很快就被喝光,胃酸上涌让我时时想要呕吐,每次身体动作都会伴随头晕,狗还是叫,没精打采的,只不再翻找,它大概聪明到理解了现在的处境。我给不了它什么。
第三天,我用颤抖的手掌亲自扼死了它。它被我掐死喉管,双目圆瞪,四肢乱蹬,但是它太小了,即便我如此虚弱对它依旧是巨人一般的存在。我毕竟饿了许久,手上力气有一阵没一阵的,耗了很久它才死,死时眼珠泛白,长而红的舌头在犬齿上软哒哒地耷拉着。我的手一阵阵地抖,比起心理原因,主要还是因为饥饿过度的反应。
我不愿意遂埃洛的意把它吃掉,就让它的尸体待在角落。当天埃洛回来后对这个结果不算满意。他最好接受,我没有更多花样好给他看。可埃洛从来不是见好就收的角色,无论嘴上如何信誓旦旦唯独我是特别的,鬼扯罢了,他的良心如同他的审美无限趋负。
他恶劣地买下他能买到的一切气味浓烈的美食,不需要在我面前炫耀,他只要在一旁的角落大啖,那股香喷喷的味道自然地就淌到我鼻端。他嚼着炸鸡,用油腻腻的手指把色情杂志翻得哗啦作响,我喉结上下一动,内部无止境的空虚占据脑中更大的位置。这种空虚还在蔓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以压制住,又撑了可能有十来个小时,然后我想,管他去呢。
于是我让步,叫他把狗剥了皮,他相当愿意为我做这种勾当,在他愉快的、和蔼的注视下,我接过鲜红而黏糊的肉团生着咬了满满的、把脸颊撑到鼓起的一大口,一边盯着埃洛一边缓慢地用力地咀嚼,肉团里没放净的血顺着我的下巴滴到脖子上,我该看起来非是恶心可以概括的。可我困惑地目击到埃洛无可辩驳的反应,双目圆睁,瞳孔放大,脸上挂着特殊的朦胧而热切的微笑,骄傲地轻语:“你做到了,亲爱的。”看起来活像因为这个高潮了。
我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丢进垃圾袋,接着他让我饱餐一顿。我就知道,吃不是重点,他渴求的、逼迫的是我表面粉饰的破碎,他要的是我的屈从和跌坠,坠了又坠,直跌到他身边去。
埃洛目光闪亮,他完全把这当成驯服我的实质性的第一步。呵,愿上帝保佑他如愿吧。
夜晚,他骑在我身上深深落下去,用我的袖子擦去在我身上尖叫失控时额头渗出的汗水,他仰起头主动地起,落,起,落……我抓住床单心中默默计数,盘算着差不多到几时才会结束。过了一刻他呻/吟着在我胸前倒伏下去,黑色鬈发湿成小绺,歪着嘴巴笑,把牙齿埋进我颈侧皮肉里,懒洋洋地在我身上抚摸。“天啊,我真爱你。”
我在疼痛中失笑,这也能算是爱的一种么?
他用手掌扒了扒头发,自顾自去冲淋浴,而后带着满身水珠爬回床上,像条湿漉漉的卷毛狗。“你喜欢么?我们像这样,紧紧嵌在一起,就像是一块儿被造出来似的。”
“要是你别叫那么大声。”
埃洛毫无廉耻地在我耳边说:“我还没抱怨你的安静呢,亲爱的。”
“别那么叫我。”
“你想听我怎么叫?宝贝、小熊、我的蜜糖……”
“太恶心了。”
“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