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洪景明,好久不见。”他高中三年都叫他小胖,这个亲昵而孩子气的称呼随着俩人在高中毕业后社会地位的悬殊而变得有些刺耳了起来。桃岚看着眼前熟悉的同桌,想到两人分别的境遇,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正在埋头看书的洪景明转过头,朝他腼腆地笑了笑。他五官端正,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眉毛平直,眼尾下垂的狗狗眼,有种天真无辜的感觉,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一颗小虎牙,气质阳光干净。
在高中那会儿,他们做了三年的同桌。他是三年蝉联段里第一的学霸,拿着最优厚的奖学金,毕业后去了国内最顶级的学府深造,相形之下而他呢......不说也罢。
那时的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乐观,以为世界就在脚下,天真的相信条条大路通罗马。
而长大后他才发现,原来有些人就生在罗马。
桃岚是极羡慕他的,羡慕他有一个完整优渥的家室,羡慕他有一个超级天才的大脑,羡慕成为高考状元的他后来几乎成为校园里的神话......
就连像他这样普通的人,好像也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特殊了起来。
也许正是因为洪景明有很多很多,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让桃岚觉得他就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一样,让人不自觉想接近。
微风拂过桃岚的发丝,阳光在他的发隙间穿梭,落下层层叠叠的金粉,在他洗得有些发白的宽大校服上编织出一条条金线。
洪景明不时地转过头偷看桃岚。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总觉得你好像哪里变了。”
“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
现在是晨读时间。
桃岚放下书包,打开翻盖式的书桌,看到桌子内沿放着一颗黑色的巧克力。
他愣了下。
他记得高中三年每天都会收到一颗巧克力。
当时的他为了省钱,每天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早饭更是能省则省。有一次他上午上课的时候突发胃绞痛,整个人痛得瘫在桌上,汗水和泪水糊在一起,但他脾气特别倔,硬撑着没跟任何人说。
从那一天开始,他每一天打开桌子就会收到一颗黑色巧克力。
桃岚剥开糖衣,把巧克力放进口中,甜丝丝的包裹着他的味蕾,直往人心里钻。
一些原本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再看到时,竟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触动。
原来他也不是像他想的那样,除了舅舅,没有人在乎他......
桃岚转过头,对着洪景明说:“谢谢啊。”
而他无动于衷,只知道埋头读书。
桃岚嘴角微撅,忽然伸出手掐了下洪景明肚子上的软rou,“哎,我说谢谢,听到没有。”
洪景明脸一红,在桃岚掐他rou的时候,像一条虫一样不自在地扭来扭去。
闷闷地说道:“喔——”
心里却在害羞地想着,他怎么这么笃定是我放的。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他们皮肤接触的位置,到现在还痒痒的。
桃岚打开书本,看着书角上写的高二(3)班,他眼前的视野都变得混沌了起来,脑袋嗡嗡作响。
17岁,正值高二,是他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一切噩梦都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那一年的十一月刚好是校庆。每个班级都要推出一个节目。
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小透明的桃岚,莫名其妙地被人推荐去跳独舞。
从那一天开始,他每天都要去舞蹈室接受班主任的“亲自指导”。
能够代表班级在校庆上进行表演,让他既紧张又受宠若惊。
他每天下课后都很认真地在舞蹈室练习,力求将每一个动作都Jing益求Jing。
起初班主任闫伟志只是来“观察”他练习的进度。
但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每一次岔开双腿,提起脚尖,气喘吁吁地在空中腾跃时,闫伟志都会露出火热的目光。
后来闫志伟似乎已不满足于只是“观赏”他的表演,他会走上前抚摸他的腰身,指责他的动作不够Jing准;他会轻揉他的肩背,挑剔他的身体没有完全打开;有时候他甚至会把手穿过他的大腿,呵斥他的腿脚不够Jing实有力......
他几乎每天都在男人的PUA中度过,他自以为标准的舞姿,被班主任批的一文不值;他自以为优雅的舞蹈动作,被班主任痛批是下流,低俗,媚男。
当他的自信心遭受到了男人毁灭性的打击想要退出表演时——
男人又突然松弛了态度告诉他批评他是为了他好,认为他很有潜力云云。
他不懂,他不知道打一巴掌再给颗糖果,只是为了把套在他脖子上的绳子栓地更紧。
他天真的对人性保持着积极的幻想,他甚至会感谢老师对他的批评指正,反过来认为是自己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