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什么也不知道诶。呵呵,我瞎说的哦。”
第21章 女孩别哭
八月比七月又热了一些,更加难熬了起来。把程景深的叮嘱彻底抛诸脑后,周余跟小西尝遍所有品种的冰镇西瓜,却始终没有体会到程景深所说的那种感觉,倒是牙齿终于和他彻底开战,且愈演愈烈。
疼痛大多会在傍晚剧烈来袭,在浮动着青草幽香的薄暮里,牙齿开始不停的泛酸,膨胀,细密的痛起来。周余只能紧闭双目,等待疼痛过去,这往往会花费他很长的时间,即使过去也还是会在牙根上留下隐痛。
与牙疼共生的还有一种难以用词语形容的情绪,自看到照片那日起便始终如影随形,周余想到程景深离开前所说的那份挥之不去的感觉,不知二者是否有共通之处。
“总之,等程景深回来之后就去拔掉。”周余这样想着,然后捱过一次次的牙疼。
店休日,下了一场前所未见的暴雨。雨水混着雷鸣不要命的砸向路面上,似要让整个宇宙都沸腾起来。
公车宣告停运,原本去市中心采购的计划只得搁置,整个屋子变得chaoshi异常,打扫也不合时宜,更别提晒衣服这种事情。周余不得不坐在沙发上看雨,反复的听邓丽君的歌,一口气从《我只在乎你》一直听到《别离的予感》。
空荡的感觉从脚尖蔓延到头顶,于是想起程景深说的“冷清”。躲在自己窝里的五月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响,钻进了周余的怀里,周余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空荡感却丝毫没有消失。
原来那感觉不是“冷清”,而是“寂寞”。
夜半十一点,雨戛然而止,万物如同被洗刷了一遍,蝉鸣在shi漉的空气里此起彼伏。周余被牙疼折磨得难以入眠,便趿拉着拖鞋爬上了天台。夜风徐徐,吹皱几洼积雨,水滴自吸饱了水的叶片上垂落地面,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周余蹲在那一株番茄前,暴雨打落了几颗果实,好在没有吹断根jing。他挑着捡了几颗红果,放在T恤上擦了擦塞进了嘴里,酸涩的味道立刻从舌尖蔓延。
“还没熟啊。”周余皱着眉用惋惜的语气自言自语。
随后周余躬身在那番茄边坐了下来,苍白的残月近在眼前,他抬起手指了指月亮的右侧,那是A市的方向。微微闭上眼帘,想象A市的夜景,风声比平时更为真切的抚过耳畔。
A市的夜由汽车头灯连成的光河照亮,玻璃贴面天衣无缝的写字楼粲然生辉,深夜十二点匆匆下班的Jing英们夹着电脑,转头走进了24小时永不停歇的便利店。高级的香水味和廉价小吃街的味道混杂在城市上空。A市就是处处有这样格格不入的割裂感。
如果回去的话……
想到这里,畏惧感与软弱感蓦地浮了上来,离开一个地方越久,便越会心存畏惧,想要重新回去,也需要积攒许久的勇气。
听到叶丛角落发出细微的声音,周余睁开眼睛,询问道:“有人在?”
没有人回应,但声音没有停。周余便起身剥开前方的绿叶,在不远处隐约看到一个穿着吊带和热裤的女孩,留着极短的头发,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正在抽一支烟,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周余见状也不想打扰她,便准备转身离开。女孩的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真切,她说:“抽完这支烟,我就准备从这里跳下去了。”
周余冷淡的“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女孩又说:“明明14岁就已经想从这里跳下去了,却到24岁都没有做到。”
“为什么想要跳下去?”周余朝女孩的方向移了一步,见女孩没有抗拒的意思便走了过去。
“死要理由吗?”女孩问。
周余站到她身后,沉默了几秒后回答道:“不要。”
女孩大概觉得周余挺有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活着实在太难。隐约知道问题所在,试过反抗,也想过修复。但到头来,爱情,友情,亲情还是统统失败。自觉不配被爱,也自认没有能力爱人,明白人生就是日复一日的无聊和空虚。”
女孩没有说任何一件具体的事,颇为意识化的理由,周余却听懂了。
与母亲刚去世时的自己如出一辙。只是时过境迁,现在听来仿佛是那时的自己在向他倾诉,不免有恍惚之感。于是惊觉短短三月,自己竟然已经全然没有了这样的心境,日子每天都在期盼中度过,到底期盼的是什么却从未细究过。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就不用承担这些了吧。”
女孩大概是把周余当作了人生最后的倾诉对象,故而说得情真意切,但周余却又走神了,他眼神平淡的看着对面阳台上还没有收回去的白色短袖,在夜风里脆落的摇晃。然后他自顾自的感叹道:“夏天还没结束…”
“什么?”女孩没有听清他的声音,但脸上有了不耐之色。任谁被奇怪的人闯进计划,认真诉说后换来心不在焉的回答,都多少会有些懊恼的心情。
周余抵在扶栏上仰头吹风,像程景深经常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