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归庭月疾步走回房间,取出望远镜,又赶回自己的客厅小基地,选准角度,举高望远镜。
两分钟后,归庭月唇角微掀。
男人单手往碗内打了两颗鸡蛋,动作利索,随后握起筷子散蛋,但搅到半途,他忽然停住,将碗放回台面。似一时兴起,他换双手各执一根木筷,把它们当鼓槌,开始在周遭一切可及的物体上失序地敲打。厨房化身练习室,锅碗瓢盆,都是他的鼓架,躁动,热烈,连贯,纯熟,如入无人之境,充溢着市井气油烟味的地方,在他手下亦燃烧出万众瞩目的气场。
即使听不到任何声响,但归庭月已在脑中自行配上他平日那些高强度的律动。
他左手忽然转棒,又轻巧稳住,继续击打。
哇。归庭月空出一只手掩唇,险些惊叹出声。
自娱自乐的过程很短,或许还不到两分钟,但当中的无声共振已让归庭月热泪盈眶。
怎么会有人这么热爱自己的热爱啊。
随处皆舞台,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是,她也曾这样,也曾趁着热饭的间隙在厨房里踮脚起舞,在微波炉结束工作的叮响里连转六圈fouetté。
归庭月心脏激颤,握着望远镜的手缓慢垂下。
这一秒钟,她下定决心,不管等待她的是顺其自然的下一步,还是令人恐惧的荆棘丛林,她都要去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4章 第四粒药
连续几个晚上,归庭月难以入眠。
但状态异于以往,无关放空和神伤,而是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认识对面楼的男人。
抑郁和药物致使她思路变得迟钝。
除去制造偶遇,借机搭讪,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与此同时,归庭月观(偷)察(窥)对方的频率也与日俱增,早晨,中午,晚上——因为要确认他何时出门,她好紧急部署适当出击。
李婶婶同住一个屋檐下,自然无法忽略她对这个鼓声及敲鼓人的过度在意,有天在饭桌上憋不住提:“我今早在对面楼道口跟张nainai聊天,碰到那个敲鼓的小伙子了。”
本还安静夹菜的归庭月扬眉看向她,眼很亮。
李婶婶接着说:“戴个帽子,高高瘦瘦的,就是走太快,没瞅清楚长什么样子,不过听张nainai说,他好像被同一栋的人投诉了,昨天才有物业找上门。”
归庭月眉心微蹙,不理解道:“他又没在扰民时段敲鼓,怎么也会被投诉。”
李婶婶叹:“不是人人都喜欢这种声音哎。”
归庭月打抱不平:“也没见附近几个练钢琴的被投诉。”
李婶婶说:“这不一样。”
归庭月的语气带上几分忿意:“哪里不一样。”
李婶婶静了几秒:“琴声更文雅。”
归庭月垂眼用筷子尖挑米饭:“我不认为乐器还得分高低。”
吃完午餐后,归庭月回到房内,惴惴不安几个钟头,担忧从此再难听到她的每日强心剂。
但下午四点,耳熟的鼓声再次敲碎这个枯燥沉闷的傍晚,使之焕发生机。
她开心地跑出卧室,奔向阳台,成为踩点到场的死忠饭。
男人的状态完全不受影响。
鼓点一如既往的无所顾忌,是密集的字眼凿刻在空气里,以狂草的形式,谱写出高燃的战书。
归庭月单手托下巴,微微笑起,觉得自己的担心可真是多余。
鼓声停止后,他再一次去了客厅。归庭月也忙回到窗后,展开望远镜。
他今天还是一身黑T,侧颜峻挺,眼皮淡漠地耷着,刘海有点儿乱。
他应该是要出门,随手取下门边挂钩上的黑色鸭舌帽,戴上。
下一刻,他的脸往她的方位略微一偏,幅度很小,但出人意料。
归庭月吓一跳,跟躲流弹似的抱头藏低自己。
下蹲了足足一分钟,归庭月压制住狂乱的心跳,慢吞吞起身。
玄关处已空无一人。
已经出去了么?归庭月这般猜着,拉开窗户,俯身往楼下找。
须臾,归庭月定心,因为男人从楼道门内走了出来。
这个时段有不少小孩在楼下追逐打闹,像滚来滚去的彩色糖粒,因而显得他格格不入,似一根削尖的黑铅笔。
他在刻意避让人群,然而,还是有个面朝同伴急速倒走还怪叫的红衣服小男孩撞到了他腹部。
他止步扶稳那孩子。男孩一惊,回头仰视他。
他大概低头问了两句,小男孩猛摇了摇头,赶紧拉开距离,扯着小伙伴一下跑远了。
他接着走,越发行色匆匆。
归庭月看得不自觉露笑,少顷,她反应过来,回身走向玄关。
她抽出一只口罩戴上,撂下一句“我一会就回来”便赶往电梯间。
李婶婶反射弧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