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好一段时间没休息好了。如今被凌月婵一通开解,总归是多少放下了心来,踏实地睡了一段时间。
凌月婵则从始至终都是醒着的。
感觉到白芨睡着了,她便轻轻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需要做的事真的太多了。
说好了衰败需要一年, 却没想到那蛊虫一死, 后果竟紧接着就来了。不过一个时辰, 就连夜传来了天蚕派商船沉没的消息。还是几乎已经靠港, 按说绝无道理可能沉没的船。
因为已经离港口很近了,船上的人倒是没事,还飞快地报了信过来。可船上极其贵重的丝绸,却是一匹都没能保下来。
全无道理能出事的船,就卡着这个时间忽然出了事。这样一来,凌月婵甚至不敢令人跑商了。
这只是个开始吧。后面,还会有什么事呢?
白芨是想要留下来陪凌月婵度过这一年的,凌月婵却无比坚决,绝不同意,几乎是要将她给赶出去,断了她的想法。
毕竟,白芨尚未看到天蚕派的恶讯,就已经愧疚至此。若是真让她经历了天蚕派的衰败……凌月婵绝不可能让白芨陷入到那般境地里去。
另外,绝情谷的事,凌月婵也亟需彻查清楚。
其实,有白芨的说法,有林柏枝和许清清作证,有半夜召回弟子的奇怪事,也有父亲的亲信事到如今还不肯透露绝情谷位置的可疑,凌月婵心中是已经相信父亲的罪行的。但此事事关重大,又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得亲自查明证据,讲究一个铁证如山。
到那时,若证实了父亲多年来真的一直在害人,她也要给出一个交代才行……
其实,懂得要匡扶正道,会选择大义灭亲的,又何止白芨、林柏枝和许清清呢?
想到父亲的事,凌月婵心里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难受。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了下去。
她需要做的事,是真的太多了。她甚至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消化情绪。
凌月婵闭了闭眼,些微平静了一下,便向外走去。
走过苑中的小桥时,她瞥见刺心钩正站在桥边,盯着池水发呆。
他这个位置选得倒是不错,与卧房不远不近,一来确实听不到她们二人讲话,二来也能随时关注卧房的动静,雀鸟飞进去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意外地,倒尚算是个君子。
想到白芨方才与她说的话,凌月婵对此人少了几分敌意,多了些许同情。
只是,哪怕少了些敌意,她与此人确实也没什么话可讲。于是,她一声不吭,直接从他身后走了过去。
她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开了口。
“多谢。”他说道。
“……谢什么。”虽然已经猜到了原因,她还是不悦地问道。
也许是因为真的感到感谢,刺心钩丝毫不计较她的态度,认认真真地答道:“多谢你,让她好受了很多。”
“哼。”凌月婵不自觉地冷哼了一声,道,“这话说的,倒像你是她的什么人,我是个外人似的。我安慰她,何时需要你道谢了?”
刺心钩被她顶成这样,也丝毫不生气,只很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就因为她安慰好了白芨,这魔头居然对她好脾气成这样了?杀气都不放一缕的吗?
凌月婵看着刺心钩的样子,想着白芨的话,心中的同情忽然又占了上风。
作为同样青眼于白芨的人,她怕是比谁都要明白他很快就会变得多么痛苦。
于是,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管好你自己吧。别想得太多,反而伤了自身。”说完,她也不给刺心钩多问的机会,马上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刺心钩察觉到她似乎意有所指,却没能明白。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白芨吸引过去了。两个人讲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好点了没。没出来送凌月婵的话,是不是已经睡了。
这么想着,他全然没有在意凌月婵的话,便径直向卧房走去了。
白芨睡熟了。
刺心钩站在床边,看着白芨。看到她熟睡的脸,他一直提着的心就倏忽间安定了下来。
应该好好感谢凌月婵的。他想尽了办法,都没能让白芨的心情变好一点,还反而让她生了气。他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事,凌月婵却只与她聊了聊,便做到了。
他实在太过无能了。
好在,现在见她该是已经没事了。
见白芨没事,刺心钩理应离开的。盯着姑娘睡觉毕竟不是什么守礼的举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刺心钩无法挪开步子。
他就这么站在旁边,一直看着白芨,无法挪开步子,也无法移开视线。
他想,太好了,她总算不再难过了。
他又想,她睡着的样子,可真是好看。难以想象,这世上会有生得如此好看的姑娘,让人光是看着,心里就会充满了爱怜。
他看着白芨,下意识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