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西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知道大师姐怎么看同门,不仅仅是李师兄,还有谢师兄,还有我爹,还有我……我想知道大师姐的想法。”
华镜夹了块品相没那么糟糕的鱼rou,慢慢咀嚼。
哦,小师妹来了解她了啊。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楚月西哑然,想了想,很倔地说:“我就是想知道,因为你是大师姐啊。”
华镜的筷子一斜,戳到了盘子,银筷和石盘摩擦出不甚悦耳的声音。
前世她也这么说。
她说,因为是大师姐,所以想了解。后来又说,大师姐是她的姐姐,像她的亲人。再后来又说大师姐是她和谢师兄的见证人。再后来……
华镜从这一切里学到一个道理:人性之复杂,三言两语讲不通。但人的所作所为,皆出自己心。真正能舍己为人的,要么死了,要么遁入佛门。
“楚师妹,你的甲级套餐来了。”她们之间微妙的暗涌被送饭弟子打断。
楚月西道谢接过,从角落里搬来空置的桌几,坐下开吃。
“这算不上理由。”华镜说。
楚月西咬着筷子,“那什么才算理由?”
“你为什么有了解我的念头,你为谁而来?”华镜放下筷子,盯着她。
楚月西像被她看透了,可怜巴巴地垂下柳叶眉,小声地说:“因为李师兄说大师姐很好,我就想知道大师姐为什么好,向大师姐学习。”
话音方落,华镜冷冷地说:“然后取代我?”
楚月西一愣,赶紧放下筷子左右摆手,“不是,我绝对没这么想!我就是我,我为什么要取代大师姐啊。我肯定要做我自己啊。”
华镜面无表情,没说话。
楚月西确实不需要取代她。
她像一块海绵,靠近华镜,疯狂汲取营养。后来衡武门的大师姐变成了她,修士联盟的领头人也是她。某种程度上,她已超越了华镜。
可华镜说的不是这件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楚月西除了修炼,还学走了关于谢危楼的一切。她甚至比华镜更快一步看穿了谢危楼,看穿了他懦夫的本质。
华镜以为她清楚谢危楼的喜好,与他合拍,他们就是最好的师姐弟,未来会有一场风光的双修大典,整个修仙界都祝福他俩。
可她输了,因为她不会夸奖谢危楼。
她知道谢危楼喜欢吃妄言湖的鱼,她可以为谢危楼跋涉千里取北境的雪水,只为了给他泡一杯唇齿留香的碧玉茶。
她可以因为他在剑诀上遇到困难,在藏书阁待上整整半年,就为了找出原因,帮他度过难关。
然而她的付出比不过楚月西的崇拜、仰慕,她不知道,她眼里无所不能的谢危楼和所有懦夫一样,需要鲜花和夸奖,满足他日益膨胀的自尊心。
不知那时,神魔战场上,整个修仙界追捧的楚月西倚靠在他怀中,喊着师兄时,他是什么心情。
满足、激动、兴奋?
前世的华镜因此恨楚月西。现在她不这么想了,是她的鸡蛋从来都有缝,她看不见,反而怨苍蝇。
其实鸡蛋和苍蝇都差不多。甚至那伪装成完美的鸡蛋,更令人恨。
想到这,华镜懂了。
——是了,现在的楚月西不爱谢危楼。
楚月西想从她这儿知道,李观棋为何崇敬她。即便把他打得半死,仍尊她为大师姐。
还是老一套啊,师妹。
楚月西松了口气,因为华镜笑了。
华镜端起茶杯,在鼻尖转了两圈,嗅着这碧玉茶沁人心脾的气味,“是修为吧。”
“修为?”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修为高就讨人喜欢。而且就算对方不喜欢你,也会因为你修为高,装出喜欢你。”
楚月西听呆了,“可……我爹修为很高,大师姐你喜欢他吗?”
“我自然很敬重掌门了。师妹,喜欢分很多种。有的是男女之情,有的是师生之谊,有的是手足……”华镜饮了口茶,不疾不徐,“有时这几种情谊会被混在一起,譬如,你和危楼。”
楚月西急忙解释:“我和谢师兄真的不熟,那都是他们瞎说的。”
“可你看见危楼,心头会怦然吧。”华镜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感觉,你觉得是喜欢吗?”
楚月西红了脸,“我……确实每次看见谢师兄,都有一种莫名悸动,很想与他走得更近。我也说不清那是不是喜欢……”
“自然不是了,那是仰慕。对强者的仰慕。若师妹喜欢女人,见了我也会心动。”华镜往凭几上一趟,长发铺地,恣意风流。
她本就冷艳的面容像蒙了一层尘,不真切,却生动。
和平常十分不同,像换了个人。
楚月西眨了眨眼,“很有道理。”
华镜视线落在地上,拾起一缕头发,皱了皱眉,怎么断了一截?她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