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愚继任掌门后,就将禁制撤了。弟子们才知道,衡武门后山有一个悬崖,悬崖下有一条死水,叛徒、邪道,被扔进悬崖,掉进死水。
尸首沉不下去,浮在死水上。悬崖上盘旋的乌鸦就会冲进崖底,吃光血rou,停在雪白骨架上。
这是对叛徒极好的震慑。尤其夕阳西下,幽深死水染上日末余光,和乌鸦发亮的眼睛相映,任谁看了都害怕。
华镜站在悬崖边,往下看。
她还没在子时来过晚渡寒鸦。几只乌鸦被惊扰了,绿油油的眼睛往上看,像几粒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
她听见李观棋的脚步声,没回头,指着对面崖壁,“那就是幽梦影。”
稀稀落落的幽梦影开了花,泛着荧光。
“白天它们不开花,几乎与崖壁合为一体。”所以只能晚上来。
李观棋唤出飞剑,准备飞到崖边取花。
“不,这里不能用灵力。”华镜抬手制止他。
所以每个被丢下去的人都不能活着回来。
李观棋一声不吭,从储物袋里取出绳索,系在飞剑上,瞄准对面崖壁,掷出飞剑。飞剑刺入崖壁,他再将绳索系在崖边的老树上。
华镜扬眉,没说话。看着他踏上绳索,一开始有灵力托着,很轻松,踩进悬崖范围时,他身上好像忽然坠了一只千斤顶,身体重重一晃,双脚离绳。
幸而华镜将他拽了回来。
李观棋仰面摔倒,又爬起来了。
他什么也不问。华镜说什么他就去做,不懂讨价还价。换成个滑头的,一定会问能不能她去,毕竟她修为高,去取一朵幽梦影而已。
是颗好棋子,就是太笨了。
李观棋又要再试,一只脚踩上绳索。忽然风掠过他身边,紧接着华镜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腰,轻而易举地踩着绳索,若蜻蜓点水,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对面。
隔着薄薄的道袍,华镜感觉李观棋在抖,“害怕?”
“不是。”他的脸红得像关公,紧盯着幽梦影,成了对眼,“你不是说不能用灵力吗?”
说完他就明白了,不发一言,伸手去取幽梦影。
“且慢。”华镜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李观棋手腕上一划。
他的皮肤裂开口子,涌出一滴滴鲜血。血气让幽梦影更亮了,或许是李观棋的错觉,他觉得幽梦影钻出了崖壁,爬向他。
幽梦影沿着李观棋指尖,爬上他手臂,根jing刺入伤口。李观棋的脸因疼痛皱了皱,那朵花像扎根在他的血rou中,愈发艳丽。
这就是华镜为什么非要他来。
谢危楼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华镜想起前世楚月西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不知她对李观棋,是否也会如此感动?
华镜看了眼李观棋。幽梦影在吸他的血,很疼。可他咬着牙忍住了,不发一言。
该回去了。华镜催动魔气,这时,一只不知何时从崖底飞上来的乌鸦停在了老树上,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嘎嘎叫声仿佛在笑。
它低头啄断了绳索,华镜没了着力点,和李观棋往崖底跌去。
忘了那些畜生。崖壁光滑,没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华镜只能右脚踩踏崖壁,借以上升。
一大群乌鸦盘旋在悬崖上空,见华镜要逃,一窝蜂地朝她压了下去。
华镜一人对付很容易,可她还带了个李观棋。
晚渡寒鸦在衡武门境内,魔气外泄,会被护山大阵发现,到时她就暴露了……
一念之差,大片乌鸦聚合成了一柄剑的形状,刺向华镜。她本来可以躲开,却见李观棋换了个身形,挡住了她。
华镜一怔,低喝道:“你在做什么?”
她不需要他保护!
下一刻,华镜砸进了死水里。死水的浮力拼命将她往上推,水底的怨魂拼命把她往下抓。
华镜猝不及防地咽了一口腥臭腐坏的死水,这是她重生以来最狼狈的时刻。
悬崖克灵气,死水克魔气。水面上就扶着几个魔修,死很久了。
李观棋的背被乌鸦啄了,血线蔓延开,水底的怨魂蠢蠢欲动。纷纷松开华镜,缠向李观棋。
华镜扬手,扇了李观棋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醒了他,李观棋睁开眼,看见华镜背后全是幽幽莹莹的怨魂,极其痛苦地哀嚎,透过水波钻进他耳朵,掀翻他天灵盖。
华镜却很镇定,仿佛背后是一幅画,她的动作在水下也不受影响,抬起脚,踹了李观棋胸口。
李观棋飞出了水面,掀起的水花打shi在死水上盘旋的乌鸦。它们一只又一只地掉进死水里。
这该死的畜生不能碰死水,碰则死,落则沉。
华镜来不及想李观棋能不能借这股力飞上去,她心中迅速盘算,若在死水里爆发魔气,护山大阵可能察觉?
来不及细思,几只怨魂攀住她的手臂。华镜双眸渐渐晕染黑色,在水里飘散开的黑发从发根一点点变白。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