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吴桥正俯在棕色的实木地板上,穿着白色的无袖运动衫,肩胛在上下起伏间划出漂亮的线条。
他正在背着的是《沁园春·长沙》,少年的蓬勃气和课本的书卷味恰好符合意境: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佟语声站在他的斜对面,竟是半天忘了挪开眼。
直到他顺畅地背完首诗,拍拍手站起身来,佟语声才回了身,夸奖道:“你背书好快呀。”
吴桥便开心地摇起了看不见的狗尾巴。
佟语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就是条缓缓向上的路——他在变好,变得有朝气,会主动学习,也渐渐懂情绪懂得关心人。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变成个正常的少年,可以和同学们在Cao场上踢球,可以在教室里奋笔疾书。
以他体贴温顺的性格,肯定会有很多喜欢他的朋友,如果他想,定能找到喜欢的合适的女孩,他们可以恋爱,结婚,生子,拥有美好的家庭,和无限美好的未来……
佟语声看着他还显得非常青涩的后背,由衷得替他开心,又想到他的未来将是会和领群人度过,那时候的自己大概率已经成为渝市地底的捧泥土,早已经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便酸涩中带着丝妒意来。
对于他这样个短命的人来说,现在是少年也是暮年,面对的是旭日亦是夕阳。
耳边突然传来串嬉戏,佟语声下意识扭头去看窗外,青郁的树荫下,群骑着单车的少年人在葱茏中呼啸而过,掀起阵清爽的风来。
后面,三两个少女奔跑着互相追逐,在空气中划出雀跃而热烈的弧线。
他怔愣在窗边,看着他们的背影,长久无法收回艳羡的目光。
直到吴桥带着学术探究意味地问他:“你在想什么?”
佟语声愣了半天,才摇摇头:“我在想不可能的事情。”
想跑步,想骑车,想肆无忌惮地玩闹,可不就是在想不可能的事情。
吴桥伸头跟他起看向窗外,好半天,他突然拉起佟语声的手腕说:“出去玩。”
佟语声就这样脑子发木地被他拉到了楼下,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能快乐地玩,便勉强推脱道:“Joey,我不行……”
但吴桥又次屏蔽掉了他的话,看他不配合,便松开了他的手腕儿,自己个劲儿往后院的仓库扎。
仓库有很多灰尘,对呼吸非常不友好,佟语声只能傻傻站在屋外,干巴巴听着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翻找声。
或许是去找足球,或者是别的东西,佟语声心想,总之是自己玩不了的东西。
约莫四五分钟后,那人果然抱着颗足球探出身来。
他炫技般,在佟语声面前做了几个看起来非常有难度的花式动作,然后把球抱在怀里,似乎是在等着佟语声夸奖。
佟语声便就顺着他的意思,心猿意马地鼓起掌来。
这人还是学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佟语声想着。
“开心吗?”吴桥又问。
这时佟语声才反应过来,这人可能是方才看自己往窗外看,便误以为自己想看着别人做运动。
体会到他的这般心情,佟语声便也不得不笑起来,说:“开心。”
佟语声发现自己开心的阈值天比天低,但凡那人是为自己着想,无论方式无论结果,他都可以开心。
吴桥又把球递给他:“你想玩吗?”
佟语声连忙摆摆手:“不了,碰了球我就想跑步,我很不知足的。”
但吴桥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推脱,强硬地把球塞进他的怀里,定要让他踢。
实在是拗不过他,佟语声便站在原地,用足尖轻轻把球踢开,不敢过度调动身体的肌rou和力量。
在球离开他足尖的瞬间,吴桥便像看见飞盘的狗般弹射出去,把球拦停,然后转身抬脚,稳稳地把球送到佟语声的脚边。
佟语声便下意识把球截下来,伸出右脚,这次用了些力却踢得很歪,吴桥便又火箭发射似的冲过去,又把球送到他的身前。
吴桥喂球十分Jing准,无论佟语声把球踢到院子里的那个角落,他都能第时间拦下、再送到佟语声的脚边。
自始至终,佟语声没有离开他站得位置半分,吴桥却满场跑得大汗淋漓了。
正常对抗虽然动作幅度极小,但佟语声依旧觉得全身的经络悄悄舒展开,他喜欢又惧怕这种感觉,他感觉身体真的兴奋起来,他想要跑动的心情已经让他如芒在背了。
少年人不就应当像风样满世界的跑吗?
正想着,吴桥突然消失不见了,回头,又听见仓库里传来凌乱的翻找声。
这回,他抱出来的是块刚刚才擦干净的块四轮滑板。
佟语声以为他要再给自己表演段炫技,但是这人却只是牵起佟语声的手,把他往板上引。
“站上来。”吴桥说。
佟语声没玩过滑板,只听说这东西很容易摔着人,便有些畏手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