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启轩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迟疑地“嗯”了一声。
藩建树看向他,江启轩回过神来,忙道:“那我再试试。”
腾宏强继续拍摄和老伴儿张静丽的两人戏份,江启轩在导演的劝说下先回宾馆休息。
藩建树看他一脸失落,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位可是剧组的投资方来着,连忙把那个精益求精的导演之魂按了下去,改口道:“其实是你总对自己要求太高,连带着我要求也变高了。以电视剧来说已经不错了,我们在镜头上,这里和这里剪一剪,然后配乐到时候也适当加一些上去,可能效果也会不错……”
听他这么说,藩建树点点头同意了。江启轩又去和饰演他父亲的演员腾宏强道了个歉,不好意思让他陪着自己重来了这么多遍。
而他对父母的感情,从很多年前就被他切割掉了。久而久之,那里一直是一个空洞。
江启轩难得状态不好,剧组的人都很包容他。刚入行没几年的演员有个磕碰很正常,大部分人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他对自己要求高是好事。
腾宏强忙说别在意,要是和自己对戏晚上欢迎来找他练习。
郑由给江启轩送了晚饭,隔着门听他说今晚不想吃东西,让他自己吃。郑由愁得不行,他这个当助理的工作就是照顾好江启轩,如果江启轩饿出个好歹来,他就失职了。
“江哥……”在回去的路上,郑由不无担心地叫了一声江启轩。
不过江启轩一晚上都没有来找过他。
“其实之前我看你演的就很好啦。导演后来也说不错了,我看人家演员时不时出错都是常事,是江哥你太精益求精了。别把自己逼得太过了啊……”郑由担忧道。
他在剧组重来几次的时候脑子有些混乱,现在一个人静下来了才能冷静地思考。江启轩翻了翻剧本,被他密密麻麻标注了许多见解和重点的剧本被翻得有些破了,他知道看剧本也没有用,他早就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了,越看反而心情越烦躁。他知道问题出在哪。
藩建树见他这么执着,不好说什么,又拍了一次。
他头一次拖着整个摄影团队还有其他演员拉扯这么久,难免内疚。
第二天一早,郑由买了早饭,江启轩还是不想吃。郑由不敢强行进屋,在外面急得要死。一直到快下午了,郑由实在坐不住凳子,去敲了江启轩的门:
如果他能琢磨出来那最好不过,但藩建树怕的是江启轩钻牛角尖,不光这一场拍不好,还影响接下来的拍摄。
“嗯?”
“你再想想,这里主角的心情应该是很复杂的。虽然生气但他要抑制住自己不能发怒,抬头看到父亲现在虚弱瘦弱的样子,想起以前他的模样很心酸。但出于角色的性格不能表现出来……”藩建树絮絮叨叨地和江启轩对这剧本讲道,“你就想象一下,假设你和父母吵了一辈子架,但你心里还是知道他们是为你好的,老了后见到他这副样子,你该怎么想?”
大家没有去催促江启轩,反过来劝慰他别放在心上,兴许是最近拍戏累了,让他回去好好调整一下。
江启轩尝试着将病床上躺着的“父亲”代替成其他的重要角色去演,比如说假装那里躺着的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是自己的人生前辈,或者说是恋人……但尝试过后,他明白这几者之间始终有哪里不大一样。
江启轩最后拜托藩建树先拍医院里的其他场景,他去揣摩一晚。如果第二天医院的戏份全拍完了自己还是这个状态,那就用最后一条。
他觉得比起前一次已经不错了,但江启轩依旧不太满意。
有的演员演戏时会将起到好处的套路演技放进合适的位置,经验越丰富越了解该在什么情况展示多少情绪。有的演员则会在表演时短暂地成为角色,体验心境,让角色引导着自己发挥。江启轩觉得自己或许是经验还不够丰富,还是努力代入的情况居多。
或许他要把被切割的那部分感情暂时地拿回来才行。江启轩放下剧本,看着空空的墙壁出神,试图将早已已经被踢出自己生命的那两个人暂时地回忆起来。
郑由给江启轩发了消息,说自己吃过了,把晚饭留在房里。晚上要是江启轩饿了就来敲门,他用微波炉热一下,或者再出门买夜宵。
江启轩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笑了笑道:“我知道。明天要是还演不好那就算了。”
启轩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好,试了几次,他一次比一次不入戏。不用看他也知道镜头里的效果。
好在平时他完全不需要触及那处,所以就算留了个洞,对他的日常生活也丝毫没有影响。
所以他看起来始终在“演”,演得规规矩矩的,说话的语气可以发抖,甚至必要的话眼泪也能够流出来,但却无法让人信服,连他自己都不信。
江启轩回到宾馆,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江启轩却执着地摇了摇头:“不,这是我的问题。这里应该十分安静,不能加配乐的吧?我再试一次,如果还不行的话……请给我点时间去揣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