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房,一打开门,外公已经坐在里面了,我原本以为他还没起来,还需要我等上几分钟,没想到反而是他等了我不知道多久。
外公戴着眼镜正在看书,即便坐着也脊背挺直,他显然是听到了我开门动静的,但一直没有抬头,脸上看不出喜怒,我走得近了,离他近了一些,喊了声“外公”,他这才放下书,抬头向我看来,重重的哼了声。
老小孩的毛病发作了,心里有些好笑,竟连原本的忐忑都忘了几分。
“您老看得什么书?”
我勾着脖子,作势要看,就像小时候自己静不下心来看书,却在见到外公妈妈看书又忍不住往跟前凑、要看热闹。
“去去去,你们这几个小的就没一个是看书能看进心的,小时候不能,现在更别提了。哼怪不得连lun理道德、礼义廉耻都搞丢了,一个个的别作jian犯科就不错了,我哪里还敢指望你们上进呢?”
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是舅舅和你说的吗?”
“他?他怎么会。你还不知道他那个人啊,他恐怕是希望我到入土那天都浑然不知。我好歹多活了那么多岁数,年轻时也不是吃素的,你们一个个的就在我眼皮底下干混账事,我哪能闭着眼睛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外公瞪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顾雪洋有一点比你好,你总是容易心软,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顾雪洋却一向是狠的,做了就做了,错了就错了,只要自己无怨无悔去做的,哪怕最后不得善果也绝不回头。”
我皱了下眉,小声嘟囔“莽撞”。
外公扫了我一眼,说:“你说的对,他是莽撞。可有时候我宁愿你莽撞些,深思熟虑、谋而后定本来都是好事,可你向来重情,又过于善良,冰雪聪明的脑子遇上了这些事也不足以理智冷静。要我说要么好到底,要么坏彻骨,不上不下的,有时反而只能害人害己。”
他叹息道:“作为你们的祖父,我自私的希望你们过得更好,即便会因此伤到别人。”
“可雪洋也就这一点比你好了,这些都是从我这个上了年纪只希望子孙幸福的自私老头角度来说的,你那些放在不相干的人眼里又何尝不是优点呢?”
我心情复杂,哑声道:“我已经伤害了多颜很多次,他其实从小并不比我过得好多少,甚至还不如我,至少我一直都有你们。”
即便是错的,也愿意为我放下原则的最亲的亲人。
“我亏欠他太多……而且最终决定和他在一起,除了对他的心疼,最重要的也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我很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即便这样违背lun理道德,是错的,这是我唯一想学雪洋果断干脆的一次,这也是我犹豫不决过无数次,深思熟虑好的最终答案。
也请您、请你们,我最重要的亲人们再纵容我一次。即使注定不可能得到祝福,我也不想因此而和你们产生争执、发生不愉快。”
我期待的看着他,外公听完我的话久久沉默,我心急如焚,又一一道出了陈静好以前的变态行为以及对沈多颜的苛待,他们母子的关系并不如外人所见到的那样和睦,而沈多颜从始至终最在意的人都是我,外公终于松动,“我原本最怕那个孩子与他的母亲感情深厚,会伤害到你……既然如此,也罢,我已经老了,不想管你们太多,你们平平安安对我和你外婆来说就够了。”
“至于你舅舅,我会如实把内情告知他,他不会忍心看你为难的,他从小最疼你,你是知道的,之前那样逼你,打着为你母亲不平的名义,心里更多的还是为你考虑,外公知道这两年你和那个孩子都受了不少委屈,希望你们不要怨怪他。”
“嗯,我们明白的,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些去怪舅舅。”
至于沈多颜,我没资格替他做什么决定,但我也知道他不是会在这上面斤斤计较的人。
“好,你能明白就好……”外公表情欣慰,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到:“雪洋这次确实做得太过分,他被宠坏了,除了对家里人,做事情总以自己为先,对别人的感受难免疏忽。你是他的兄长,又向来比他稳重,你看着他一点,我实在不放心,总觉得他不会轻易就这样善罢甘休,我总怕他做出难以挽回的错事来。”
我也不认为顾雪洋就会这样善罢甘休,果然我们这些熟悉他的人都能一眼看穿,我点了点头,外公便开始挥手赶人了。
我回到我房间的时候,沈多颜还在睡,睡得脸红扑扑的也没有半点要醒来的动静,我有点担心,有好几个小时了,他最近好像都比原来嗜睡,走到外面给安怀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他说孕期嗜睡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叫我别整天大惊小怪,我这才放心了点。
再回到床边,刚刚坐下,沈多颜就睁开了眼睛。
直勾勾的盯住我,小声:“我还在做梦吗?”
“不是”,我看得心疼,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轻柔的说。
“哥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