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行嘶哑着嗓子,“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姜法医,谢谢你。”
“不谢。”姜致远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遗憾。
俞景行移动着脚步,怅然若失地走向解剖楼大门。他的每一步,都显得无比的沉重。
从解剖楼出来,已是凌晨时分了。
此时,天空依然漆黑一片,距离曙光乍现的那一刻仿佛还很遥远。
俞景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洗过澡后躺在床上,却总觉得福马林的气味还残留在身上,挥散不去。他明明已经很累了,却怎么也无法入睡,脑海中思chao起伏,想的都是一个问题——这宗银行劫案接下来该从何查起?
警方早已彻查了所有与本案有关联的人,包括银行职员、当天出现在银行的客户、甚至这段时间内突然暴富的津港市市民……就连死伤者的人际关系也在他的调查范围,但一切与本案相关的线索如烟坠海,越深入调查,越发觉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劫匪。
被抢走的赃款宛如凭空消失,序号被登记在案的小部分钞票一次也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过,而大部分不连号的钞票就算在市面上流通了也无从查起。赃款的搜查工作困难重重。
真正的劫匪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将如此大笔的赃款藏到哪里去了?
俞景行就这样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床头的闹钟突然无情地大声作响,又将他吵醒。他望向窗户,一丝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了进来,天已蒙蒙亮。俞景行揉揉太阳xue,起身梳洗,换好衣服,便开车前往市局。
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没人,墙上的黑板写着每一个刑警的去向,支队的所有人全都执行任务去了。
俞景行回到他的办公桌前。他的电脑屏幕还停留在前一天出门前的模样。当时他正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案发当天的监控录像。他握着滑鼠,点击了播放键,画面上的车辆和行人又继续动了起来。
那是东茂路的华夏商业银行营业厅门口的监控在案发当天所拍摄到的画面。
这段影像从七月十三日的清晨开始。当天早上,银行职员陆陆续续前来上班,上午八点整,客户开始上门。上午时分的画面并无特异之处,显然没有人料到接下来会发生如此可怕的事。俞景行用快进跳到后面,而那两名遇害的保卫人员身影时不时出现在画面中。他们尽责的巡逻,却还是没有阻止劫案的发生,反而差点赔上了性命。
下午四时零七分,周宇成提着公事包走进银行大门,似乎是刚下班。
过了二十分钟后,苏瑞雪牵着周chao汐,进入了监视器的画面中。
俞景行按下暂停键——为什么周宇成和苏瑞雪、周chao汐进入银行的时间隔了那么久呢?这一点俞景行总是想不明白。根据银行方面的记录,苏瑞雪并没有领取办理业务的号码牌,因此调查人员一致认为,案发时她和女儿只是在一旁等候,真正办理业务的是周宇成而已。问题是,既然苏瑞雪只是陪丈夫,那为何这一家人并非同时进入银行?
“或许是他们约好了在银行碰面?”有刑警这么认为。显然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俞景行总是无法释怀。
按下播放键,画面继续跳动。下午四时五十分,一辆白色的丰田海狮面包车在银行门前停下,后坐车们打开,三个戴着头盔,手持□□的劫匪气势汹汹地闯进银行内,其中一名劫匪提着一个黑色的大旅行袋,这个旅行袋便是装着爆破装置,后来又装着赃款的袋子。
画面定格。俞景行瞪着那三人,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观察那三名劫匪了。
三人都是中等身材。虽然罩着宽松的黑色外套,但仍可看出三人都拥有结实的肌rou,行动的方式也颇为矫捷,持枪的模样也是驾轻就熟,看样子他们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普通人,就不会干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劫案了。
紧接着,一股浓烟涌出大门,是劫匪爆破了营业柜台。五时零二分,一名劫匪手提旅行袋快步钻进车子,另两名劫匪押着周宇成,也挤进了后座。车门关上的同时,车子便飞飙绝尘而去。
这时,屏幕的画面转黑,另一个场景紧接着播放。
抢劫的过程被营业厅内的监视器拍了下来。
从周宇成进来之前,营业厅一直都没有任何异常。走进营业厅的周宇成在领了号码牌后,便走到最后一排铁椅靠近走道的位子坐下。那时候已经接近银行关闭的时间,还待在营业厅的客户只是疏疏落落的几个人,等候区的空位子很多。
四时二十七分,靠坐在椅背上的周宇成忽然扭过头,站了起来。这时,一个身穿小洋装的小女孩从入口处飞奔进来。周宇成摊开双手蹲了下来,小女孩便扑进了周宇成的怀里。
周宇成抱起女儿周chao汐,与尾随在后的妻子苏瑞雪说了几句话,便拎起公事包走到最靠里边的位子去。
残忍的是,这一家三口温馨的天lun之乐,马上就被接下来的惨祸摧毁殆尽。
当劫匪闯进营业厅,并开枪射杀两名保卫人员时,在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