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也算是个多事之秋了,”殷时韫轻声道,“镇国公府的老国公突然上尾闾山出家,长安城里贺昀州之妻奉旨和离……”
说到这里,殷时韫看了过来,“魏大人也是那一年正式入职的司天台,对吧。”
魏行贞冷声道,“看来殷大人不仅查了当时的冬官名册,还查了一遍我挂在司天台的档案。”
“是啊,看到当年魏大人的的司天台入试成绩,我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我并不是头一个一次通过七门科试的人。”
“我也不是。”魏行贞答道,“殷大人如果继续往前翻,会发现显诚十六年——也就是陛下大婚的那一年,就有一位;往后数三十七年,到初元十五年春,也有一位,且两人都是女子。”
“是吗。”殷时韫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
魏行贞笑了一声,“殷大人没有发现也情有可原——你应该,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了吧。”
殷时韫也不恼,“魏大人记不起空缺的文书,对这些事情倒是如数家珍。”
魏行贞懒得解释,他凝神想了想,“倘若当年真的有什么原因没有作记录,我应该会在旁边注明缘由……没有眉批么?”
“没有。不然我也不会找上门了。”殷时韫轻声道,“魏大人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殷大人为什么对这份文书这么重视?”
“我没有义务告知你这些,”殷时韫云淡风轻地说道。
“那今日便没什么别的好说了,”魏行贞转身要走,“告辞。”
望着魏行贞离去的身影,殷时韫忽然开口喊了一声,“魏行贞。”
魏行贞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殷时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你身上的画皮……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将来某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把它揭下来,你等着。”
第三十三章 悄悄话
等魏行贞推门回来时,冯嫣稍稍有些惊讶。
“这么快?”她望着魏行贞,“你们都聊了什么?”
“殷大人在查的一道文书出了问题,”魏行贞轻声道,“恰好当时的记录人是我,所以他来问问我还有没有印象。”
“什么文书?”
魏行贞坐了下来,“关于天抚七年岱宗山上野灵异动的事,说是十一年冬的追踪空缺了。”
“这样啊……”冯嫣也想了片刻,还没有理出什么头绪,就听见殷时韫在院子里唤了一声“阿升。”
公羊升闻讯而出,冯嫣也紧随其后,望向了院子的中庭。
殷时韫眉头微颦,对少年道,“为师让你在院中等候,为什么进屋了?”
不等少年回答,冯嫣先开了口,“是我让他进来的,因为屋子里有些东西要搬运,我需要一些人手来帮忙。”
“……嗯,是的。”少年点点头。
殷时韫没有再责备什么,他垂眸在院子里站了片刻,而后转身欲走。
“……殷大人?”冯嫣有些迟疑地喊住了他。
殷时韫稍稍回头,“阿嫣还有什么事?”
冯嫣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当殷时韫再次回到思永斋的庭院时,冯嫣感到他身上的戾气和痛苦似乎比先前更重。
原先柔和而清明的青年像是一道渐渐淡去的影子,正在被一团浓云慢慢覆盖。
如今的殷时韫看起来……很不好。
冯嫣站在门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殷时韫也望着冯嫣,此刻她的眼中又露出了令他熟悉的情感——那是对他的担忧,还有一些不解。
是的,阿嫣能感知到他此刻的痛苦。
她也还是会为自己忧心……
然而旋即,殷时韫就看到了站在冯嫣身后的魏行贞。
几乎在这一瞬,冯嫣感到眼前的殷时韫变得更加锋利。
她很想问问殷时韫消失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话到喉头,还是说不出口。
何必在这时候再给予这样的关心……倘若因此再招致怎样的误会,那先前的决绝不就都白费了么?
“路上小心。”冯嫣低声道。
殷时韫点了点头,带着年轻的徒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思永斋的庭院。
望着殷时韫的背影,冯嫣极轻地吐出一口气。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有些事情,就到这里吧。
……
更深露重的时候,冯嫣和魏行贞各自洗漱躺下。
屋中留着一盏昏黄的暗灯,魏行贞仍像先前一样睡在离冯嫣床榻不远的地面上,轻声说起今日的种种见闻。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他忽然觉得冯嫣的表情好像有些走神。
“阿嫣,你在听吗?”魏行贞问道,“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呃……”冯嫣果然怔了怔,然后如梦初醒地抬起了头。
“在想什么?”魏行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