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殊把这句话咂摸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又在拐弯抹角地损我?”
冯小七哈哈笑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位魏大人现在在朝中也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既然我们确信这个人不太寻常。那就还是得找时候直接和阿姐谈谈——”
话音未落,冯易殊忽然捅了捅冯小七的手臂。
“你看那儿,那是……爹么?”
冯小七顺着冯易殊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夕阳的外院中,冯远道一身官服,正慢慢往外走,不远处的府门外,车马正在等候——他显然是要出门。
都这个时候了,爹一个人换了官服是要往哪儿去?
冯小七有些奇怪,她眯起眼睛,竭力望着不远处马车附近的仆从,其间有几个红袍人,看起来像是宫里的公公。
她忽然反应过来,“爹这是……要进宫?”
……
与此同时,魏府的小楼,冯嫣听见一声细响从窗台处传来。
她不必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槐青抓着窗沿轻轻荡进了屋内。
“嫣姐姐,宫里出事了。”
第二十七章 陷入昏睡
夜幕降下,冯远道在渐渐暗淡的宫道中行走,前面是提着灯笼的太监,后面是保驾护航的侍卫。
暮色将森然巍峨的宫殿衬托得更加高大,也叫人觉得自己更加渺小。冯远道余光望着这一切,心中忐忑,一不留神就撞在了前头公公的背上。
“对不住,”冯远道摸头笑了笑,“走神了。”
“冯大人当心些,”宫人客客气气地咧嘴微笑,却像是被人捏着嘴角的两块皮抽了抽,“前面就是太初宫了。”
冯远道被这笑容滋得后背发凉。
太初宫是女帝孙幼微的寝宫——除了每日在宣政殿上朝,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有时批阅奏章,有时接见近臣的觐见,偶尔会有一些宠侍能在这里陪女帝过夜,但极少有人能有机会留宿到天明,往往后半夜就被送回各自的寝宫去了。
冯远道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直到孙幼微的女官浮光走出来宣他入内,他才起身踏上太初宫外数不胜数的宽薄石阶。
算起来,他应该有一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上次被传召入宫,还是因为去年冯嫣莫名陷入昏睡,陛下召他询问详情。
太初宫内,灯火在夏夜的长风下忽明忽暗,还没有走到御前,冯远道便隐隐听见有老妇人的哭声,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等到再走近一些,才发现那是薛太尉的夫人邵氏。
头发花白的邵氏正跪在大殿一角,轻声垂泪。
国子监祭酒陈明与御史中丞徐大酉也在,一见冯远道进屋,两人也主动作揖行礼。
冯远道回礼之余,发现这两人眼睛也是红红的。
正纳着闷,冯远道忽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岳父大人”,他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魏行贞站在那里。
“哎……是行贞啊,”冯远道拍拍心口,等平息下来,他靠近问道,“……陛下人呢?”
“陛下有些困乏,就先去后面休息了。”魏行贞答道。
冯远道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了?”
“薛太尉今天傍晚在殿前昏厥过去了。”魏行贞顿了顿,“看起来不是普通的昏厥,情况和去年阿嫣的状况有些类似……”
冯远道心里咯噔一下,再次朝着邵氏那边看过去,才发现在陈明与徐大酉身影之后,确实有一道平躺在地上的人影——只是方才灯火晦暗,他没有留心。
冯远道睁大了眼睛,“那是薛太尉?”
“嗯。”魏行贞点头。
冯远道眼光一变,正要开口,外头又传来脚步声。
几人同时回头,一身黑衣的大理寺卿带着几个下属快步走了进来——年轻的纪然也在其中。
进殿之后,这几人便目不斜视地站在了大殿的西南角。
眼看殿宇中人越来越多,冯远道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这么多年在朝中任的都是闲职,也不愿Cao心朝野的事情,原以为这辈子安安分分吃祖上老本就可以了,谁知道生下来的几个孩子又是人中龙凤,以至于人到中年还是没能过上喝喝茶逗逗鸟的闲适日子,只能时不时地跑来这些搅动风云的人物面前刷脸。
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这时候还有一个女婿能在身边……
冯远道心里叹了一声——这感觉就好像在波涛汹涌的海浪里多少有块木板子能抓着。
不一会儿,孙幼微在浮光的伴行下,从帘后缓缓走来,众人都俯身而跪。
今日的孙幼微看起来有些不快,那张妆容肃然的脸看起来更令人怖畏。
“长公主府情况如何了?”孙幼微坐下之后,低声开口。
年长的大理寺卿躬身开口,“回陛下,长公主从今晨开始就没有醒,自臣傍晚离开公主府时仍然如此。”
孙幼微又望向冯远道,“去年阿嫣也有一段时间陷入昏睡,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