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需要休息。”阿枫道,他站在暗处,烛光自侧面打过,将少年的脸廓衬托得如同刀削般凌厉。
“不用……”
“大人、需要休息。”阿枫坚持着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叶诀还在发愣,讲真他视线恢复后,思维的确迟钝些,少年变化太大,他竟一时未反应过来。
阿枫不管其他小妖诧异的目光,他将自己的小手从叶诀手中抽出,反手抓住垂在腿侧的白衣衣角,向外扯了扯。
叶诀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住,下意识站起,而阿枫便拽着衣角上了楼。
客栈的青竹竹叶已渐渐浓郁,青竹的气息收敛了许多,然叶片宽大,被微风吹拂着飒飒作响,银月投映,竹影交错。
长廊点起了红灯笼,灯笼摇曳着在地面映出一个个的光圈,少年借着微光,脚步踏在略旧的木地板上,一步又一步,牵着白衣仙君,二人身影一高一矮,在月光中头下渐渐被拉长的影子。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又轻合,叶诀被阿枫牵到床榻前坐下。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若换做平常早就一脸戒备,可出于对少年的信任,他下意识没有反抗,顺着少年一路被牵到卧房里。
“那个……”叶诀皱眉想说什么,但灵力刚刚安抚好,运行尚未完全通畅,话便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阿枫走来,而后他手中被塞入个温热的东西,叶诀低头一看,是一碗热茶,茶香清淡,水汽氤氲。
“……唔。”叶诀掀开白纱面罩,喝了一口,“有点烫。”
“那我吹凉一些。”阿枫利落拿过茶碗,放在窗前晾着,同时自己也用扇子扇风,不多时茶变得温热,又重新塞回叶诀手里。
叶诀又尝了一口,温温的,很适口,抬头对站在面前等待的少年道:“不烫了。”
“那就好。”阿枫转过身,去铺床。
他铺床颇有几番技巧,旁人皆道白衣仙君清落无尘,见不得凌乱的事物,连孤鹤峰常年服侍的弟子都要将被褥铺平压实,生怕一丝一毫的凌乱让仙君不满。
唯独阿枫每日细心观察,发觉自家大人起床后被褥凌乱不平,秘境中一同入睡时发觉小白兔睡后总是蹭啊蹭,把被褥蹭出一个浅浅的小棉花坑后,方能安心入睡。
故而阿枫铺床时,并不铺平压好,而是用手着力拍打中间,拍出一个小小的棉花坑。
叶诀躺下后,未曾感觉到异样,只是身体舒服不少,十分安心,仿佛追杀祁泊枫的内疚、灵力窜动的痛楚,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已非常疲累了,见到阿枫吹灭灯烛,忍不住缓缓闭上了眼。
“大人,晚安。”少年轻轻道,转身欲离开。
而叶诀被这一句话惊醒,他忽然发觉阿枫性情变得有些固执,他不想休息,阿枫竟直接把他拽到了房里睡觉。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叶诀下意识问。
而房中的灯烛尽数熄灭,唯一的光源便是窗子透进来的月光,阿枫的身形小小,站在门前一动也不动。
若是灯火通明,叶诀便能看到少年的视线牢牢定在他身上,眼中似有一头野兽嘶吼,几欲破出眼眶。
那种不甘心的、想要牢牢占有住的欲望,恍若妖域的深渊,不可直视。
“阿枫没有不开心。”少年的嗓音清亮,如同清晨活跃的鸟儿:“都是大人教的好。”
教的好?本座哪里教了这些?
叶诀一向相信阿枫,脑海中竟真的一点一滴回顾曾经,自己何时教过这些事。
然而困意如洪水猛兽般袭来,再加上他思索耗费脑筋,思绪也很快迟缓,眼皮发重,昏昏欲睡。
“既然你说本座教过……那就教过吧。”
叶诀喃喃道,歪头睡去。
*
因身体的缘故,叶诀一直睡到了正午,他睡得口干舌燥,揉着眼睛伸手去探茶,噼里啪啦弄出了许多声响。
阿枫一把推开房门,踏入卧房,提来新泡的茶水,倒入、晾凉,待叶诀喝了一口表示满意后,又去叠被子。
“唔。”叶诀抱着茶杯,双目放空,未束的乌发如瀑散在身后直垂腰际,里衣单薄还存着昨晚的气息。
阿枫叠好了被子,默默站在他,身后不言也不语。
叶诀眨眨眼睛,打了个哈欠,思绪恢复不少,而身旁的少年突然出声道:“大人今日束发可用白玉冠?”
这话问得巧,直接跳过了“大人可要束发”、“我为大人束发可好”,仿佛阿枫为自家大人束发,是件平平无奇的普通事。
殊不知阿枫伸手束发的次数,寥寥无几。
叶诀刚起床有些迷糊,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道:“哦?好,本座一直用白玉冠。”
阿枫的嘴角掀起一个笑,他的面庞极瘦,故只需笑一下便十分明显。
削瘦的手指轻轻触上长发,少年五指陷入漆黑的发中,以五指梳顺。
“本座不矫情喊疼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