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脸一红,连忙放下了漆盘掩着门出去。
大门“砰”地一声关闭,温宁才敢从他怀里起来,然而眼眸微抬,撞见他那含着笑意的眼神,她的脸瞬间红的滴血,立即环着臂背过身去。
“你出去。”她声音有些气恼,又带着些许窘意。
那蝴蝶骨在日光下翕动下,透着淡淡的粉意,谢景辞低低地笑了一声,踩着一地的乱红撩开了帘子。
*
外面已经聚了很多人,从一楼到五楼,每一层走廊的栏杆处都围了不少人,从上到下,看向一层厅堂里的那处。
温宁穿好衣裳,一出门瞧见的便是这副情景。
她走近栏杆,想向下看看,然而刚探头,眼眸便被横过来的大手遮的严严实实。
“别看。”谢景辞低低的警示她。
温宁还在恼他,刚想拉下那手,却听见旁边一声尖叫。
“是……是她!”
连芯不知何时也出来了,眼神一落地,脸色便煞白如灰烬。
“是谁啊?”采青问道。
连芯像是被吓得不轻,整个人满头是汗,没有回答。
倒是这一层的有个北地客商打量了一眼,有些叹惜:“这不就是那二层剩下来的那个女子吗,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坠了楼了?”
“听说她后来被送给胡公子了,胡公子那人你也知道的,后院向来没个规矩。”另一个插话道。
“怪不得昨晚半夜楼里一阵吵闹,估计是这新来的和那个脾气厉害的闹起来了。那个悍妇行事泼辣,这后院之事说不清,又没个娘家撑腰的,这姑娘算是白白送了命,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另一个轻嗤了一声,“没有夫君撑腰,那悍妇敢这么出格?说到底,还是那女子本就……”
他刚想继续说下去,但眼神一瞟,落到了谢景辞带回来的连芯身上,忽然便住了嘴。
连芯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里一慌,忙低下了头去。
待及人被抬走,谢景辞遮在温宁眼前的手稍稍松开一些,趁着这一间隙,温宁推开他的手,固执地看了下去。
人虽抬走了,地上却仍残留着一大滩尚未来得及清洗的血迹,一眼望过去,她瞬间便有些眩晕。
隔着数层楼高,那极重的血腥味仿佛还能传到她面前,她隐隐有些反胃,喉咙里一阵恶心。
“不让你看,还非要去看。”
谢景辞眉间微冷,手掌却格外轻柔,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温宁张口想反驳,可一想到那么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没了,还是她亲眼看见掉下去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也没了气力,倚在他怀里慢慢平复。
连芯本就因同伴的死惊吓过度,这会儿又瞧见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面如死灰,颤抖着唇,小跑着回了屋去。
采青回去的时候,连芯还在哭。
她没好气地刺了一句:“现下知道哭了,之前胆子怎么就那么大?主子好心替你赎了身,你倒好,不想着感恩,反倒想爬床。狼心狗肺的东西,再不收敛一点,下场未必比今日那姑娘好!”
听见她的话,连芯哭的愈发厉害了,不知是想到了那同伴,还是想起了今日几次三番被那人冷着脸拒绝。
看见她哭的实在可怜,采青又顺着劝了一句:“你干嘛总想着插足主子呢?咱们公子在房内看起来是挺温柔的,但这仅限在小娘子面前,对待旁人他未必有那么多耐心。我有一次看见他训诫下属,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被公子眼神一扫,吓得连气都不敢喘。”
她话音刚落,连芯想起了早上公子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心悸。
“我从前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为了……”连芯试图辩解,但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含混地说道,“我也有苦衷。”
“苦衷?苦衷也不是你忘恩负义的理由。公子可不像看起来那么温润和善,当真触了他的逆鳞……”采青没有多说,“你自己掂量掂量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一语惊醒梦中人,连芯本就在犹豫不决,听了她的话,愈发踌躇了。
待及下午传来公子将她老父厚葬的消息,这点儿犹豫的私心又变成了难堪,烧的她无地自容。
夜色一擦黑,连芯便跪到了公子面前。
一进门,满室幽幽的香气,仿佛是什么花正在盛开。
许是白日之事太过血腥,温宁这会儿还没缓过来。一副恹恹的模样,连晚膳也没多用。
谢景辞抱着她轻声安抚着,头也没抬。
被冷落了一阵,连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半晌,忽瞧见那案上摆着一张画像。
不知为何,从前的记忆一幕幕涌上来,连芯心一恸,原本就愧疚的心绪顿时更甚,眼泪“唰”地一下便掉下来了。
“公子,您……您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谢景辞:解衣带解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