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月色朦胧。
草木森森,shi漉漉的迷雾在山路中蔓延开来,像烟,像纱。虚无缥缈,若隐若现。穿不透,看不清。
在烟雾蒙蒙的密林中,徐流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曲起一条腿,安静地坐在树干上假寐。
一张被飞虫环绕的黑符带着虫鸣嗡嗡声,左一晃,右一摆地飘了过来,一副土豪老地主做派,另一张长着人脸,贼眉鼠眼,瞳孔猩红的黑符立马凑了上去,两张黑符团在一起交头接耳,活像狼狈为jian。
片刻,那贼眉鼠眼的黑符喜叫一声,冲到徐流云身边飘来飘去。
“小王爷,小王爷,别睡啦!目障符成功了,骨符马上到我的Yin尸地界!鼠符和贪食符准备就绪!”
徐流云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行了,说了以后叫我老大,再叫错,把你剁碎了喂小蛇。”
那圆眼尖嘴的鼠符一个激灵,似乎对徐流云嘴里的小蛇十分忌惮,撅着嘴,装似委屈,红登登的眼睛硬是憋出水光,喏喏道,“老大老大,咱们跟踪那骨符三天三夜了,那骨符能上当吗?骨符千变万化,上回我被他发觉,想来更加警惕,狡猾得很呐!”
“确实。”徐流云赞同地点点头,“臭老鼠,要不是你没出息,一块nai酪就让你露馅,你老大我也不用亲自追着一张破符奴到处跑。”
徐流云说着又叹了口气,“想当初,这种小符奴,本王还不放在眼里,现在手上,除了你,就几张不说人话的黑符,真是世风日下,虎落平阳啊。”
鼠符听了自家老大的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猥琐的五官竟也看出了点委屈巴巴,它幽怨地看了徐流云一眼,嘀咕道,“臭老大臭老大,人家都自愿跟着你,自告奋勇帮你抓符奴,你还嫌弃人家,坏蛋坏……”
“闭嘴。”
徐流云声音一沉,“他进来了。”
两道昏黄的远光灯在白雾中闪烁,一辆蓝色的小轿车在烟雾中穿行。
“嘿,目障符靠谱。”徐流云勾了下嘴角,探手将空中那张叽叽哇哇的鼠符一捏,鼠符嘤嘤一声,焉了下来,徐流云往地下一扔,那张符箓轻飘飘地落入土地,一道微不可见的玄光像烟雾一般散开。
干硬的土地变得柔软,那辆小轿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土路上,上下起伏,土地好像有了呼吸,像海浪般泛出波纹。
黑土之下传来窸窸窣窣的松土声,一只长满黑色绒毛的尖爪从土里冲出,尖锐的黑色长甲猛地插入轮胎,轿车一震,车胎瘪了下来,不能再行进分毫。
“怎么回事?”
古良恨恨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刚下车,一阵shi漉漉的Yin风打着旋儿从衬衫下摆灌进来,古良莫名觉得不安,顿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左右看了看,心中警钟作响,他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前几日就有只臭老鼠来过一次,刚才估计是中了障眼术之类的法术,不然分明是灯红酒绿的大马路,现在却忽然间像穿越了似的,一闭眼一睁眼,就来到了陌生的山间。
只不过,能骗过他千面白骨的障眼术……古良微微皱眉,到底是什么人?
白茫茫的烟雾缭绕在树与树之间,银白的月光从头顶洒落,阵阵Yin风拂面,枝叶微晃,沙沙作响,朦胧的密林显得格外神秘。
此时,白雾愈来愈浓,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向他扑来,他的本能警告着他,危险!
“咔嚓”一声,是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古良猛地回头,对着身后就是一掌,这一掌泛着黑烟,丝丝缕缕。
“贪食符。”
从幽深的迷雾中,一道清朗的声音落下,一张冒着白烟,黑底绛字的符箓轻飘飘地从他眼前飘过,彼时,白雾渐浓,庞大的浓雾中传来汹涌澎湃的煞气,将古良团团围住,古良那一掌就仿佛打进了雾里,毫无波澜。
古良收回手,身后无人,但那熟悉的声线,清朗带着鼻音,有着一股浓浓的少年气息,虽稚嫩却是冰冷的,是古良死都忘不了的声音,因为那声音曾经带给他的恐惧,几百年过去,现在听来,依旧心有余悸。
但那人,不是几百年前就死了吗?身上的禁制,只有那人死了才能解除,才能得到自由,如今,他回来了吗?
这一想法骤起,古良紧张地喊了一声,“小王爷,是你吗?”
在朦胧的迷雾中传来低低的一声嗤笑,一双冰冷的手像铁钳子般抓住他的手臂,一股强大的未知力量将他拽了过去。
这里没有雾,脚下踩着的土却依旧是柔软的。
古良突然明白,原来,那浓雾就是少年口中说的贪食符,若是被浓雾吞噬,怕是他自己都跟那掌风似的被消化殆尽。
古良此时已经确定是那人了,因为一般修炼符道术的正统符道天师画的符,是黄底绛字的,阳刚之气浓厚。但这贪食符,黑底绛字,尸气沉沉,显现出来的作用,明显不是正统符道。
而在这个世界上,古良只见过两个人画的符是黑色的,一个是僵尸道长李绛河,一个就是小王爷徐丧徐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