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恪来时见众人围着一个身量娇小的小丫头。
小丫头梳着双髻,穿着粉裙,本是可爱玲珑的扮相,因她脸庞黝黑,显得有几分俗气。
人小,脾气看似不小,一手叉腰,一手将绣鞋高举,神情倔强,气势汹汹。
崔恪无意瞄到甄珠裙裾下的双脚,莹白柔嫩,五趾粉润,他不着声色地移开眼,吩咐婢女给她找双鞋子穿上。
十一二岁,虽是小女郎,可离及笄也就两三年,女子的裸足当属隐秘部位,哪能随便露出给人看。
婢女躬着身子,将一双新鞋放在甄珠跟前几步远的地方,崔恪在甄珠对面站定,沈妙容在旁哭哭啼啼,指着甄珠告状,就是她,拿鞋把我脸都砸肿了!
甄珠看着崔恪,有些走神,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少年公子。
一身书卷之气,清冷干净,仿佛一捧雪尖上置着的琉璃美玉,他合该住在这么华贵雅致的府邸。
原来男娃和男娃是不一样的,甄珠的心跳得飞快,脸颊微红,不禁羞赧。
她当然知道自个是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哥哥面前。突然羡慕旁的贵女Jing致的衣发,纤白的指尖。
只是,他是沈妙容搬来的救兵,甄珠泄气的同时又暗自给自己打气,昂着脖子迎上崔恪审视的目光。
崔恪见甄珠的眼睛滴溜滴溜地乱转,一会儿扫过周遭众人,一会儿盯着他上看下看。
崔恪露出一个还算善意的微笑:甄小娘子,地上有沙砾,你先穿上鞋吧。
甄珠丝毫不动,并不打算领他的情。
崔恪敛去笑意,正色道:今日来者是客,妙容出言不逊,行止无状,我代她向你道歉。甄小娘子你与人动手也有不对,需与妙容道歉。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看怎么样?
沈妙容与甄珠一般年岁,正是心性娇蛮,崔恪是指望不上她跟甄珠低头了,所以才有替她道歉一说。
甄珠觉得十分委屈。她兴致冲冲地参宴,被人嘲笑鄙视,反击了还得向欺负自己的人道歉,这是什么鬼道理?沈妙容挑衅在前,本来就该跟她道歉,这人轻描淡写地揭过,一句我代她向你道歉就了了?
果然表哥表妹一家亲,同等货色!
甄珠自然不同意,反而更生气了,手中的绣鞋猛地一掷,狠狠砸向崔恪。
人面兽心,沈妙容的表哥!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崔恪没想到甄珠居然这么大胆,脸面尊严毫不顾忌,说动手就动手。
正是出其不意,崔恪被她砸了个准头,绣花鞋底儿盖在一张俊脸上,形容颇为狼狈。
崔恪人生头一遭领教,什么叫做女子的蛮横泼皮。
婢女赶忙打水端盘,给崔恪净手擦脸,懂事的仆人已经去前厅喊甄渊来管教这个无法无天、在主人家里横行霸道的闺女。
甄渊惊得冷汗直冒,看到甄珠衣发散乱、赤足在地的模样,上前在她脑袋拍了一巴掌,吼道:跟世子道歉!
甄渊巴掌声响,落在甄珠头上不大疼的,可当着众人的面挨打,甄珠还是觉得万分丢人。
眼里涌出泪花,甄珠倔强地拒绝:我不!
含泪的一双眼望向崔恪,少年的神色无波无喜。
甄渊拱手向崔恪致歉,小女年纪还小,性格顽劣,误伤世子,请世子多多包涵,回去我一定严加管教!态度谦卑,拿年岁说事,希望崔恪别太计较。
沈妙容愤愤插嘴:哪是误伤,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甄渊脸上现出尴尬之色,又行一礼:也对不住沈家娘子了。
崔恪摆摆手,不咸不淡地扫过甄珠一眼,接口道:是该认真管教。他不屑跟这种听不懂道理的女子计较,有失身段和风度。
甄珠怒视崔恪,她明晃晃地看到他眼底流露出的鄙夷不屑,视她如草芥虫蚁,仿佛不值一提。
碍于人前,甄珠强自忍下这口恶气,心中盘算着,一定叫这个不知好歹的劳什世子,尝尝她雁门一霸的厉害。
甄渊要带甄珠回家,甄珠腆着脸皮、找着借口不肯回去,非要在安国公府多做逗留。甄渊拗不过,打算吃了晚宴再回。
甄珠四处寻着机会报复,终于在月上柳梢时逮着时机。
今日喜事,崔恪在宴席难免多喝了几杯,他酒量不好,头晕脑胀,摒退下人,独个走在湖边吹风醒酒。
甄珠在夜色中偷偷尾随,趁崔恪面朝湖面收步停留时,陡地从他身后窜出,手脚并用、连推带踹将他轰下水。
这湖是崔家人工挖掘,做种植荷花所用,水深十尺,但崔恪不会凫水,在水里扑腾挣扎,直呼救命
甄珠惊恐,这比她身板高大健壮的少年居然不会凫水,她是想报仇不假,没想要人性命。
甄珠犹豫要不要下水救人,忽见几个仆人飞跑而来,跃进湖中,将崔恪捞了上来。
甄珠想跑,却被四周围上的兵卫拦住,世子遇袭,附近一带,只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