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前这人实在不像是神医,他穿着水红短襟开衫,乌发松松扎起,发丝散落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面色苍白,身子也纤弱无比,倒像是久病缠身。
这样的人如果真有那通天本领为何还医治不了自己,难不成还真是医者不能自医?
江伯按下心中疑惑,领着身后人一路进了府。
时隔多日,殷怀再次来到这王府,只觉恍若隔世。
现在准确来说应该不是誉王府了,而是摄政王府。
“到了。”
前方领路人的话打断了殷怀的思绪,他朝那老伯问道:“你家主子生的是什么病?”
江伯掀开帘子的手顿了顿,飞快的看了一眼屋内,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才刻意压低声音。
“叶先生,等会你进去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说出去。”
他的面色冷了下来,和刚才客气和蔼的样子判若两人。
“若是你说出去了……”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我听说叶先生经常为人义诊,叶先生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不应该落得其他下场。”
“…….”
见身后人不作声,江伯以为是吓到了他,于是又不由放缓了语气。
“不过叶先生不用担心,只是在王爷病好之前,叶先生不能擅自离府,若是你需要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
殷怀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心知看来要想在短时间内走出这王府实在有些难了。
江伯站在门口,也没有急着进屋,神情似是有些犹豫,站了好一会才彻底下定决心,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殷怀见状也跟在他的身后。
房间里很暗,仿佛连日光都透不进来丝毫,只有靠窗处坐着一道人影。
只见他坐在轮椅上,身着绛紫色长衫,贵气十足,内衬雪白双襟,更显得肤色苍白了几分,额上戴着雪白护额,黑发半束,其余发丝散落在肩侧。
只是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只一双眼黑得吓人。
殷怀从以前起便觉得殷誉北的眼睛好看,可此时这双眼却像是失去了全部神采,不见丝毫亮光,只有浓稠的漆黑。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淹没在这黑色之中。
可他此时也没有心思东想西想,注意力全部都被他的双腿给吸引了。
只见他坐在木轮椅之上,膝盖上松松垮垮的搭了件毛毯,即时此时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只是微微垂着脑袋,似在打量着手中的一件物什。
殷怀定睛一看,见是盏花灯。
那盏花灯也不知是多久的了,颜色大多都已褪色,只能从外观上大概看出是盏金鱼花灯。
过往那些不起眼的记忆又钻进殷怀的脑海里,犹如电光火石突然乍现。
他想起了自己从前似乎也送给了一个人花灯,似乎就是个金鱼花灯,当然他的原意是为了赔礼道歉。
后来他也才知道那人就是殷誉北。
殷怀不由多瞅了那几眼花灯,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哪里有那么巧,说不定别人送了他花灯。
再不济他抱着这花灯说不定是因为他怕黑,他记得之前这个管事的就说过他家主子小的时候怕黑。
怕黑的人抱着灯也是正常的。
殷怀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旁的江伯却在原地踌躇了半天,才敢出声叫他。
殷誉北却连眼皮子也未抬一下,冰冷的脸上充斥着淡淡的倦意。
“什么事?”
“……王爷上战场时落下的腿疾这几日越来越疼,老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听闻坊间传闻有位包治百病的叶神医,便斗胆将人请了过来。”
殷誉北这才将视线从中挪开,落在强撑着笑脸的殷怀身上。
他的目光先是在殷怀现如今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径直落在他的额头,神情不明。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这话明显不是对着殷怀说的。
听到他冷冷淡淡的问话,江伯心知不好,但是还是咬了咬牙道:“老奴是看着王爷从小到大,有些事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爷您的腿疾,太医都说这些日子天寒地冻不宜外出,但是王爷还是每月定点去慈安寺烧香拜佛。”
殷怀一听到这就不由一阵惋惜,这得给那群秃驴创造多少业绩。
殷誉北从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东西了呢?
殷誉北冷着脸,却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殷怀身上。
他的脸色一向冷冷淡淡,若是不说明心思,旁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殷怀本来如临大敌,结果准备了这么久,见他只问自己这个,不由松了口气,将预先准备好的名字说了出来。
“叶奚青。”
殷誉北薄唇微启,来回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随即微微蹙了蹙眉,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你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