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只能怪王充。”有人不甘道。
“对,陆逊是王充的人,他们什么时候勾结了孙......孙长青!”
“不要说胡话。”沈渊摇摇头,“王相公怎么会勾结孙长青,他是为了我。”
为了均衡我的势力。
为了不让我一支独大。
为了让朝堂三足鼎立的局面维持下去。
“这事,要不要走走宿州那位的门路?”有人不甘心地问。
沈渊依旧摇摇头:“张行公既然没有开口,事后就不用劝了。”
谏议大夫张衡,字行公,深得皇帝恩宠。只是此人不为名利,强行劝说恐怕适得其反。
“可章辽的事......”毕竟章辽也算他们的人,当初可是说好的极力推举他。
“他自己生不逢时,怨不得旁人。”沈渊不以为意,“他要是因为这事闹,就寻个由头革了他的官职让别人来。”
时运这种事细说起来也只能怪他自己。
众人也想明白了,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沈渊补了一句话,他们便收声了。
“这也是皇帝的意愿。”
均衡朝堂的势力,是皇帝愿意看到的。帝王之道,在于制衡。他们都是棋子,执棋人的意愿永远大过他们的。
“到底是便宜了孙长青......”
是啊……
他们这些日的谋划到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注1:相公。唐朝时宰相的称谓。】
【圣人、皇帝、陛下均指皇帝。】
占了便宜的孙长青是什么心情暂且不知,但是知道消息的顾瑜心中五味杂陈。
消息是张裕从边马打听过来的,西凉战败后顾淮的死讯自然不用瞒着了,几乎是不费什么功夫就打听到了。
——原来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顾瑜咽下一口茶,喉咙热热的,眼眶也热热的。
怎么能真的死了?
怎么……能……
“砰——!砰——!砰——!”
外边噼里啪啦的烟火声在耳边炸开。
是了,是真的。同时回来的消息还有西凉已经亡国,将军府外已经在庆祝了……
顾瑜的紧紧捏着茶杯,由于太用力指尖甚至捏得发白。
古伯有些不忍心看她,自己心里也是无尽的悲伤。
“娘子……节哀……”古伯艰难开口。
节哀……也只是劝劝罢了……
古伯摸了摸心口,苦啊……
屋子里细小的呜咽慢慢变成嚎啕大哭,夹杂着苍老的嘶吼,和门外的爆竹声交织震耳……
……
是夜,风冷冷。
顾瑜却无法入眠,盯看着屋顶。
木梁交错,有条不紊。
身边是蜷缩成一团已经睡着的四语。
府里出事后四语都和顾瑜睡在一起,不然便哭闹,没人管得了。
小孩子不知生老病死,只知道府里出了事,大家都很悲伤。
顾瑜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但不待她多愁善感,房顶的动静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有人!
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脑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顾瑜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期间眼睛一直未离开房顶。
没有动静。
她一边盯着房顶,一边蹑手蹑脚退到窗户边,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如同灵猫般一闪而出。
落地无声。
但顾瑜不敢放松,屏住呼吸,借着墙体朝房顶上爬去。
几息之间,她就攀爬到了屋檐下。
她不确定来人有没有发现她的动作,只好悄悄地探起头,然而就吓得她差点手滑。
一个黑色的身影半蹲在屋顶上,定定地看着她。
居然一开始就被发现了……顾瑜心头一紧。
先下手为强?有没有把握活捉?是和之前的刺杀有关的人吗?顾瑜的头脑中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风暴。在她考虑要不要安全起见把府里的侍卫们喊起来时,对面的人说话了。
“阿瑜……”那人开口,由蹲改为放松地坐在房顶上,冲她招了招手,然后做了个嘘声。
“……”
熟人?
顾瑜眯起眼,借着幽微的月光看过去,那人脸上戴着银白色的面具,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清冽的光。
她防备着靠近,对面的人轻声笑了,摘下面具,示意她自己没有敌意。
三步外的地方,她也终于看出来人是谁,也看到了他脸上密密麻麻如同蜈蚣般横布的伤疤。
顾瑜有些不敢置信,放下戒备走到那人身前。
“怎么……回事……”
她伸手却不敢触摸来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