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格兰芬多们?”他问道,将缠在膝盖上的外衣披在身上,“被噩梦吓得尿裤子了吗?”
“我们小心一点,不要踩到人和面粉,去拉文克劳那儿看一看。”哈利低声说道。
“拉文克劳怎么了?”罗恩问道,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过去就知道了。希望是我幻听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男女生床铺的中间穿过,走过了格兰芬多的床位,然后是赫奇帕奇……当他们路过赫奇帕奇的奥利弗时,罗恩忽然停住了脚步,一下子抓住了哈利的手臂。然后他后退了一步,后脚跟踩在了德拉科的脚趾上,痛得他叫了一声。
“搞什么,韦斯莱——”他拖长的尾音蓦然变强了,又忽然消失,像被冒冒失失地按下了暂停键,突兀而生硬。
他们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个男孩的身上,仿佛有两把长剑从后脑贯穿眼球将他们钉在了那儿,动弹不得。哈利的喉咙涌上了一种又冷又热的恶心感,交替着折磨他紧缩而脆弱的胃,这使得罗恩的手抓得都没那么痛了。
清冷的月光照拂着每个人的脸庞,将白的红的黑的都映得一般颓唐。离他们的腿不远的地方,凯文的脖子上插着一把铁质餐刀,几乎把半个喉咙都割开了。颈大动脉涌出的血染shi了他的半张脸,领口、胸口和上臂的衬衫,身下的帘子,旁边迈克尔的衣服。尚未干涸的血依然在往下渗,在月光下宛若铁色的冰冷河流。他的口中塞着一团布,双眼无神地瞪着——哈利下意识地觉得在瞪着自己——瞪着每一个参观他的死状的人,这个扭曲的、诡谲的世界,以他最后的绝望方式。
但最令人感到恐惧的并不是他凄惨的死状,而是放在他胸口的那张羊皮纸——沾着狰狞的血,上面同样狰狞的字清晰可辨,如同张牙舞爪的古怪树枝,生长在盛夏的雷雨中,树叶上的雨滴是一簇簇一点点的血花:
只有杀人才能逃离这里。
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啊。他听见自己的灵魂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坠地。如同隆冬的果实。
不。不。他喃喃着,向前跨了一步,但手肘马上被人死死钳制了。不,不……不是的,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哈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眼中只有那片血淋淋的景象。似乎有人在耳边尖叫,有人大声喊着什么,纷杂凌乱,仿佛克利切chaoshi的小柜子里那些发锈腥贵的银器和徽章,翻动时叮当叮当响,银灰和灰黄的光倒腾来倒腾去……他听不见,辨不清,他希望自己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鼻子、没有五脏六腑……他宁愿不知道这一切,这样就不会为此疼痛窒息,他宁愿被斯内普罚五百次禁闭都不想看到这一幕。
为什么……到底是谁……?
无论是谁……他要为他们报仇。长久的怔忡之后,这个念头浮了上来,一点都不突然。他要找出凶手……他要把他碎尸万段,让他付出代价……虽然死去的人和他并不熟悉,他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但他发誓要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哈利猛地挣扎起来,身边的人几乎抓不住他。他愤怒地叫嚣着,但哈利听不见,他的眼中只有血,只有痛……
“冷静,哈利……”
“冷静一点……”
“快拦住他!”
“你他妈给我听人说话,波特!”
一个尖利的声音刺入了他的大脑,将所有血色的幻觉生生震散,如同子弹在玻璃窗上打了一个洞,裂纹沿着洞口四处散去,互相碰撞。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一切重新恢复了正常。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齐齐地立着,木木地看着他和死去的凯文。
过了一会儿,赫敏颤抖的声音响起来:“所有同学……请检查一遍自己周围的面粉,看看有没有出现脚印。”
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并不响,因为没有人说话反而显得尤为压抑,如同幕布后灰沉沉的回音。
哈利僵硬地扭过头,旁边的罗恩和德拉科正惨白着脸看着他,他们一人抓着他的一只胳膊,似乎害怕他再次发疯。
“……抱歉。”他低声说道。
“没什么……哈利。”罗恩摇摇头,垂下头。
德拉科没有说话,但他按着哈利手臂的力度格外大。
“没有?真的没有?”赫敏有些尖锐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哈利朝她看去,后者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褐色卷发,几乎要把下唇咬破了。
“是的,没有发现脚印。一个都没有。”厄尼肯定地说道。他的手指握得很紧。
“那也就是说……”帕德玛接过了话头,她环视着四周,冷静的语句如同刀片割开了血管,“……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这不可能!我们都挽着手——”赫敏说道。
“也许有人悄悄挣脱了,大家睡着了没有发现。”帕德玛的语气依然很冷静。
这时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赫奇帕奇的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