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必要的强迫性举动。布鲁斯直起身来,突然望向不远处的一块硕大而古老的墓碑。他方才怒火烧心,居然忽视了如此明显的事情。
“出来吧,比利,”他说,声音低沉而严厉,“别让我亲自过去拽你出来。”
他们听见布料摩擦草叶的声音,然后比利从墓碑后钻了出来,蓝眼睛瞪得滚圆,满目震惊。他望着空空的墓穴和新堆起的土堆,好半天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听见你们说的话了。真得,真得有人把达米安偷走了么?为什么,为什么?!”
布鲁斯没有回答,反倒是低声喝道,“你这会儿应该在家里呆着。芭芭拉答应了会来照顾你!”
“她没来,”比利解释道,“我打了个电话过去,还是她的室友接的。她的室友说芭芭拉今天早上才回家,看上去累得站都站不住,到现在都还没睡醒。我想她一定是夜里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你也知道的,所以我想我不该再麻烦她了。”
布鲁斯揉了揉太阳穴,尽量压住了担忧,又问,“那你来慰灵地做什么?”
“我想看看芭芭拉是不是还好,再给她带点阿尔弗雷德的小甜饼。回家的路上我就想顺路过来看一看,就看一眼,真得…”比利又望了一眼空坟,眼睛里的忧虑转为愤怒,“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做?!”
“因为我们的工作必然树敌,一群疯狂又无情的敌人,”布鲁斯的答案尤其苦涩。
比利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父亲的手臂上。他的触碰轻如羽毛,就好像还是不敢用力握住父亲的手一样。男孩轻声说道,“我们会把达米安找回来的,对吧,韦恩先生?你说你知道谁偷走了他的尸体,那你知不知道那群人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布鲁斯抚开了小男孩的手。他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决心,然后说道,“不,这件事里没有所谓的‘我们’。这完全不关你的事,你不可以擅自卷入。还有今后你也别来慰灵地了。听懂了么?”
这短短几句话说完几乎耗尽了布鲁斯的力气。而比利脸上受伤的表情更仿佛是当胸一刀。布鲁斯几乎想弯下腰来将面前的孩子揽入怀中,但是他逼着自己后退,站定,就仿佛自己和孩子之前当真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有些边界他必须守住,否则他也许又将失去一个孩子。
“你听见了么,小鬼?”布鲁斯又问了一遍。
比利的蓝色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陡然烧了起来;好像是愤怒,又或者是不满,但最多的一定是无可奈何。小男孩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带着不满的重音应道,“好吧。”
但其实父亲的阻拦并没有什么效用;三天后比利便又回到了那空空荡荡属于他兄弟的坟前。他在夜色最深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墓园里,背着老大一个书包,活脱脱盗墓贼的形象。他将书包放在无字墓碑前,从里面掏出几盏野营灯一一摆开。野营灯的光并不强烈,在这碑石林立的墓园里更显得阴森,但是比利并不在意。他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描图纸展开,就只见纸上填着满满的图像和文字:大大小小的圆,六芒星,和三角形,用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精确感交相叠加,图形之间是一排排蚯蚓似的文字。当这个复杂的魔咒完全展现出来的时候连周围的空气都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而比利则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神奇队长或许是所罗门的继承者,但比利巴特森还是会时不时被他自己脑海深处所藏的可怕力量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