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璧西根本想象不到贺冕能出什么事。至少自动门在他眼前滑开时,他脑中还一片空白。健身房里没有窗户,只在顶部设了几枚蓝色的小灯,他踏入其中,适应了刺目光线的双眼一时间还调整不过来。
十来只军雌或坐或站在器械上,正嬉笑着,看见他进来,齐齐立正敬礼。
“江殿好!”
他敷衍地点了点头。贺冕独自站在对面的储物柜前,跟旁边其乐融融的氛围格格不入,画面对比,看起来就像被孤立了。他心里不知道怎么有些不太舒服。他朝雌虫走过去,刚碰到雌虫的胳膊,对方就脱力地直直朝地板砸跪下来。
他吓一跳,跟着蹲下来,没有刘海遮挡,他捧起贺冕的脸,就看见满脸的血,他拿手指擦了擦,露出来底下青肿的脸颊。
“对不起…”贺冕的声音虚得听不清。这个场景,和当初在ji院时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贺冕没有强迫自己跪起来,而是把头栽进了江璧西怀里。
雌虫的脑袋实在太沉了,他不得不跪坐下来,一只手垫在雌虫脑后,另一只把对方的衣服下摆从裤子里抽出来。除了颜色可怖的瘀紫,他还能看出来,雌虫的肋骨恐怕也断了几根。他轻轻地摸着贺冕冰凉的侧脸,确定对方仍在呼吸,一股怒火从他的皮肤上燃烧起来。
“怎么回事!”他偏过头质问。
魏潜急切地解释道:“江殿,他们绝对没有私下报复或是违规群殴,我向您保证!是…是非致命决斗。”
那群军雌也靠近了点。“连长说得没错,我们向他发起非致命决斗,他默认了,但是打起来以后,他却怎么都不还手。我们也没有打沙袋的癖好啊…就是想给他个教训。”
开口的军雌看起来甚至很困惑。他也很困惑,不过一些缺失的细节逐渐回到他脑中,虽然他对贺冕的武力值毫无概念,但对方在这场寡不敌众的打斗里,也绝不可能被打成这样,同时这些军雌却像没事人一样,还有说有笑。贺冕确实没还手。但是为什么呢?
“你——”他想问贺冕,但刚一出口,他自己就好像明白了。
贺冕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什么叫“非致命决斗”。这在军队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普遍,甚至于,对任何上过第一节近战课的雌虫来说都是常事,就连容岱那样的纯文职雌虫也对非致命决斗津津乐道,他当初给贺冕讲军营生活的注意事项时,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要介绍这种常识。可是,贺冕同他一样出身贫民区,到嫁给他之前都还是黑户。他叫贺冕到哪去了解这种常识呢?
而如果贺冕对此一无所知,雌虫不还手就是因为——
他没让贺冕还手。
准确来说,他是让贺冕不要浪费时间,尽快把枪学出来。打架肯定会节外生枝,还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贺冕不想给他惹麻烦。
他没好气地瞪向军雌。
“你们找他决斗干嘛?”
为首的军雌双手抱臂,撇开眼。
“要怪只能怪他长了一头黑发。”
“黑发怎么了?”江璧西难免感到被冒犯。
“只有尊贵的雄虫才是黑发黑眼的。他凭什么?长了这头黑发,他就该做好被挑出来的准备。”
雄虫叹为观止。在这世上,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都能成为歧视的理由。
“你们还能再无聊点吗?”他只好说。“赶紧滚。”
魏潜狗腿地凑上来。“我帮您把他背回宿舍吧。”
“用不着。”
“那,我给您预约一间治疗舱?”
“我说了,用不着。你也走吧,别烦我。”江璧西摆摆手。
他听着脚步声移开,自动门开合关闭,叹口气,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他轻抚着贺冕的侧脸,把雌虫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耐心地等了一会,雌虫才终于缓了过来,手撑着地板重新跪起来。
“对不起。”贺冕盯着地板,又说了一遍。
他都想不出贺冕觉得对不起他什么。雌虫脸还肿着,又很脏,嘴唇毫无血色,他从没见过对方这么落魄的样子。他不是说贺冕脸上挨打的痕迹,而是雌虫的表情。虽然很难看出来,但贺冕脸上好像有一点点的难堪和害怕。
“你能站起来吗?”他轻声问。
贺冕抬起一条腿,在地板上站稳,才开口道:“能。”
他连忙伸手扶住对方。他把贺冕扶起来,抬起雌虫的胳膊绕过自己脑后,左手撑住雌虫的腰。其实贺冕没在他身上借多少力,他心知肚明,如果贺冕压下来,搞不好对方还得把跌倒的他拽起来。不过贺冕的状态似乎确实还可以,虽然走得很慢,但至少能迈开步子。
他把贺冕放到床上,直起身来环视四周。这是个标准的四人间,地上还能看见架子床在地上压出的痕迹,不过那些东西都被搬出去了,重新支了张宽得多的折叠床,还有折叠衣柜、床单和一堆花花绿绿的罐子,都是他给贺冕带的。江璧西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贺冕一个人住,不然要让其他军雌看见这些,贺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