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就这么走吧?他想,颜北封的尸体还明晃晃地躺在那呢!
“你——”他抬头去看雌虫,对方那张天塌下来也不会惊慌的死人脸对他有极好的安抚作用,他紧紧抓着雌虫的胳膊,连喊了十声“shit”发泄情绪,很快就捋清思路:
“他还带了其他人来吗?”
“只有我。”
“你是司机,对吧?太好了…”他松一口气,“你得把飞行器开过来,我们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雌虫的反应也仍然迟钝,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
“…是。”
答应以后,雌虫动作倒很迅速,他直接展开那双白色的翅膀,挣开江璧西的手飞走了。
江璧西回头看向那具尸体。死了的颜北封看起来更令人作呕,就像一块巨大而肥腻的rou,躺在无机物的原野上。独自跟尸体作伴让江璧西忍不住合拢胳膊抱住自己,这里太空旷,夜晚的风在钢筋石块间猎猎作响。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飞行器的引擎声已经接近了,雌虫降落在尸体边上,推开门跳下来。
他跑过去。
“咱们得把尸体搬上去。需要我帮忙吗?”他不情不愿地提议,但说实话,他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勇气触碰雄虫的尸体。
雌虫看他一眼。接着弯下腰,扯住雄虫的后领,毫不费力地单手把尸体举起来,扔进飞行器。
江璧西一时间想哭又想笑。这只雄虫,生前是那么自负狂妄,只需要一个眼神或一行手势,就能把任何雌虫打入地狱。可原来,他那充满威慑力的身材,在雌虫纤细的胳膊底下却无异于提起来扔出去的垃圾。
不管怎么说,雌虫展现出的力量抹消了他瘦削的体型带给江璧西的不安心感,新生的信心让雄虫发颤的腿也恢复了点力气,他成功爬上副驾驶,拍了拍雌虫的胳膊。
“我的飞行器就停在后面。咱们先离开这儿。”
他们把颜北封这架金碧辉煌的飞行器停在江璧西的经济适用型座驾前面。
“枪。”
江璧西伸出手。雌虫把凶器递给他,他扔到尸体旁边,甩上门,又推着雌虫坐进自己的飞行器。
他把雌虫安置在后排,自己在驾驶位上摆弄了半天按钮,大门锁死、取消窗户透明度、内部照明最亮,他甚至拧开了暖气,听着那阵舒适的嗡嗡声,终于瘫倒在椅子里,再次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颜北封跑了?”
席长庆急切的声音从终端里挤出来。
“没有。”
“你被他挟持了?”
“也没有。”
他能听出来他老板长出一口气,缓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口道:
“我派出去的人最多五分钟到你那。”
“老板……”
“怎么了?”
“颜北封死了。我该怎么办?”
“你——”席长庆有一瞬间的失语,但听起来并不像摊上了什么麻烦。终端那头的雄虫酝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你有没有想过,把他的尸体送去警局,领取悬赏金?”
江璧西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把。是啊,他这半天都在担惊受怕什么,颜北封是通缉犯啊!
席长庆在他的沉默中满意开口:
“不过以你的智商,就算是这么简单的任务,恐怕你也会搞砸。等下我会派个收尸的人过去,你就洗洗睡吧,明天下午再来上班。”
“…谢谢老板。”
他按灭终端,目光发直地看着驾驶界面,没一会就听见沉重的敲门声。门外是席长庆的人,他打过照面,相当可靠。他感激地握住对方的手。
“东西都在里面了?”来人指着颜北封的飞行器。
他点了点头,回身看雌虫。“钥匙。”
雌虫把手伸进西裤口袋,将一根玻璃棒递到他掌心。
他交给收尸的人,重新锁上飞行器门,总算放下心来。他问雌虫:
“你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认识的朋友?亲戚?”
雌虫跟他对视,沉默不语,看起来有点脆弱。
他真是昏了头了。江璧西坐回驾驶座。认识的朋友?雌虫认识的绝大多数人,明早都会被拷进警局。他重新设定了目的地。
“咱们回家。”他说。
等飞行器在空中稳定下来,他开了自动驾驶,恢复窗户透明度,回身坐到雌虫旁边,握住了对方搭在膝盖上的手。
他仰头看了眼雌虫平静的侧脸。
这半天他一直都没来得及想。刚才在工业区,雌虫为他射杀了自己的主人。接着,雌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他说“快走”。
“如果当时我走了,你是不是要等警察过来,承认你杀了只雄虫?”
雌虫垂下眼睛。江璧西看不到的那半边脸从映着漆黑夜景的窗户上反射出来,让雌虫虽然沐浴在飞行器宛如白昼的照明下,却仍像浸没在黑暗里。
过了一会,雌虫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