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您让我试试吧!”维洛瓦单膝下跪恳求道,“山里多毒物,作为山民的祭司我从小研习解毒之法,世上所有毒物我都可以应对……”“不行。”皇帝再次冷硬地拒绝道,“我不会让异教徒碰他的。”
从飞鸽传书中,维洛瓦得知军队顺利抵达了目的地。虽然拥有地方三倍兵力,菲索斯却并没有急于攻城。他控制并切断了位于山谷中的通向海拉德尔的唯一水源,要求掌控城市兵力的三大贵族投降。他保证,只要投降,他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海拉德尔人,否则他就要血洗城池,让贵族们给他们的神明陪葬。菲索斯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贵族们虽然负隅顽抗,但到了围城的第五天,城内发生了暴乱。军队中的平民军官在会议上起兵造反,屠杀了作为贵族的军事领袖,取得了海拉德尔的绝对控制权,并派出使者前来和解。到了当天下午,海拉德尔便为菲索斯的军队敞开大门。另菲索斯惊讶的是,虽然断水断粮足有十日,但城中百姓却自发在大路上夹道欢迎帝国的军队。原来正如皇帝所言,近些年来,贵族们以宗教为名对百姓横征暴敛,早就失掉了人心。
“这是什么?”菲索斯问。“是山狮护符。”维洛瓦说着解开皮绳,套在菲索斯脖子上,“山狮是我们山民的守护神,这吊坠由纯银制成,可以驱毒辟邪,我还在上面加了守护的咒语……就让它代替我,保护将军在战场上出入平安、战无不胜吧。”七天后,菲索斯带领军队出征。他离开的早晨,皇帝特地前往城墙上送行,但维洛瓦却并没有出现。旁人只道是菲索斯和维洛瓦之间因为海拉德尔的事情产生了嫌隙,却不知道菲索斯出征的当天下午,维洛瓦就收到了飞鸽传书。信里写的只是些行军路上的无聊琐事,维洛瓦却百看不厌,并认认真真地写了回信。自那之后,白鸽每隔一日都会降落在维洛瓦的阳台上,菲索斯果真兑现了承诺,无论军务如何繁忙,都没忘记给恋人来信。
“陛下!”维洛瓦急红了眼,一时竟忘了在君王面前的礼数站起身来,“这跟什么异教不异教没关系!您爱他,我也爱他!教会的人救不了他但我可以,这点您很清楚——”
在菲索斯出发前,城中就已经发生过几次暴乱,而菲索斯不伤害人民的承诺更使得人心彻底倾斜,最终使得菲索斯不费一兵一卒便取得了海拉德尔围城的胜利。事情原本应该就这样圆满落幕的。然而,在庆功宴上,一个逃过暴乱屠杀的贵族后裔装成侍者混入了宴会厅,在给菲索斯敬酒的时候突然拔出匕首刺向菲索斯的胸口。虽然菲索斯眼疾手快,但还是被匕首上涂着的剧毒所伤。维洛瓦知道这件事,是在接到菲索斯最后的飞鸽传书的五天后。前来报信的军队使者告诉维洛瓦,菲索斯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因为身染剧毒已经昏睡了许多天。“我知道您是解毒方面的高手,请您务必救救将军!”年轻的使者说这话的时候眼圈通红,暗示着菲索斯情况的糟糕。维洛瓦见状,也顾不得皇帝对他的禁令,当即动身跟侍者前往菲索斯所在的温泉行宫。但他们到了门口,却被皇帝的亲兵拦住了。“请让我进去,我可以救他!”维洛瓦恳求道。“不行,你不能进去。”此时皇帝从宫殿正门走出来。他衣着一丝不苟,但看脸色,也是多日没有休息了。
“不行……”皇帝疲惫地摆摆手,“现在就给我滚……”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一个医生打扮的男人从内殿跑了出来。“怎么样……菲索斯他……”皇帝连忙询问。医生只是摇头叹气:“不行了,看样子是主在召唤他,吾等也
了……”维洛瓦自责难过,菲索斯也跟着心痛起来。他挨到恋人身侧,抬手搂住对方的腰。此时正值夕阳西下,窗外归鸟飞过桃色的天际,城中炊烟袅袅,胭脂色的阳光将两人交缠的影子拉长,他们依偎在一起,四目相对,相视无言。这氛围实在太好了,好到两人之间仿佛展开了一道将时间与话语都冻结的魔咒。过了好一会儿,维洛瓦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想要说什么。他推开菲索斯,拿出一条吊坠。吊坠主体是一头张口吼叫的山狮浮雕,浮雕是纯银的,被固定在暗灰色的金属底座上。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皇帝说着靠近维洛瓦,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怒意与恨意,“若是他按照我的吩咐直接拿下城池而不是听了你的馊主意,怎么会遇上这种事……你听好了,他是我的弟弟,是我的!!现在给我从他身边滚开!”
维洛瓦注视着那双仿佛是滚动着天雷的眸子,忽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陛下,难道您对菲索斯……他、他可是您的亲弟弟啊……”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皇帝呆立在原地,他慌乱地扭开头,呼吸紊乱起来。但这种方寸尽失的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短到只有维洛瓦注意到。很快,皇帝直起腰,重新戴上了他君王的面具。他冷笑一声,抬手将维洛瓦推下台阶:“听着,在我下令杀了你之前给我滚回山里去,今生都不许再进入帝国的领土一步!”皇帝的愤怒让维洛瓦意识到,自己猜中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实。维洛瓦调整着呼吸,许久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攥紧拳头,低下头去:“我……我知道了……我会离开帝国。但在那之前,请您允许我救救菲索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