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凭云在一旁淡然开口,“说吧,告诉大家你是谁,以何为生,是否认识这里的某个人,跟她作过何种买卖?”
说话间,林凭云似是漫不经心地抬起右手转动欣赏,微微倦起的五指间,蓝色的电流噼啪作响。
男人吓得几乎站立不住,“我说,我说!”随后,他面向众人开了口,“我叫刘成,家住荥阳下边的密县,我是略卖人……”
说到“略卖人”三个字,刘成的声音小了下去,林凭云“和气”地要求他,“大声些。”
刘成打了个哆嗦,声音立时大了好几倍,几乎是扯着喉咙在喊,“我是略卖人!专门买人家孩子,再转卖给想买孩子的人!”
“只是‘买’人家孩子吗?”林凭云“好心”提醒他。
刘成马上补充,“我不但买孩子,我还偷孩子!听着谁家有健全的男孩,我就去偷!”说到这,他缩着脖子,斜出目光,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林凭云,只见林凭云微微点头,似是颇为赞赏他这个坦白的态度。
于是,刘成再接再励,伸手一指韦太夫人,“二十多年前,这位娘子托人跟我买个刚出生的男孩,我当时手里没货。我本来不想再偷孩子了,太损Yin德。可这位娘子要得急,我没办法,就又去偷了个小男孩。”
“你还记得你偷的孩子长什么样吗?”林凭云问。
“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长得挺好看的,我记着,他这儿,”刘成抬手比划了下眉心的位置,“有颗绿豆大的红痣。”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齐刷刷看向澄晖,只见澄晖的眉心处,正好有颗鲜红欲滴的红痣。
“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跟你买过孩子!”韦太夫人抖着嘴唇,强硬反驳。
刘成不干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你敢发誓吗?”刘成跟韦太夫人叫板。
“我有何不敢?!”韦太夫人豁出去了,“我从来没跟你买过孩子,我的两个儿子,皆是我亲身生养,若有半句谎言,不得好死!”
“你、你……”刘成指着韦太夫人气得就不出话来。
澄晖又气又急地看向林凭云,林凭云看着韦太夫人摇头浅笑,胜雪的袍袖又是一甩,另一个小人从林凭云的袍袖里甩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再次瞠目结舌,谁也没想到来赴个生辰宴,居然能遇到这么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小人落地迅速变大,这次,是个女人。
女人胖墩墩的,个头不高,相貌平凡,看年纪和韦太夫人差不多,看衣着是寻常百姓,不似韦太夫人衣饰富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老夫人。
女人和韦太夫人四目相视,韦太夫人的心向下沉去。
女人又发现了澄晖。
澄晖也认出了她,“芸姨!”他激动得走过来,拉起女人的手,“我是菩萨奴,你还认得我吗?”
女人仔细端详了澄晖两眼,怯懦地点了点头,“小郎君。”
澄晖忽然想起自己在林凭云的琉璃镜中所见:这个女人就是当年在略卖人与韦太夫人之间穿针引线的人。
他不觉松开了手,看着女人目光由激动变成了沉痛。对他那么好的芸姨,牵着他的小手领他看花,用手绢给他叠小耗子,抱着他看花灯的芸姨!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林凭云淡然地看着表情复杂的澄晖和愧疚的“芸姨”,“大声点说。”
“芸姨”战战兢兢地开了口,“我叫芸娘,二十多年前在郑娘子家作婢女。”
“郑娘子是谁?”林凭云问。
芸娘哆嗦着手,指向上坐的韦太夫人,“她。”
韦太夫人大声道,“我不认识她!”
林凭云用手一指韦太夫人,一道白光顺着他的手指射向韦太夫人,只见韦太夫人喉部白光一闪,顿时噤声。
芸娘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我家阿郎有一妻一妾,郑娘子是正室,关娘子是妾室。郑娘子先生了个男孩,可是还没满月,那孩子就夭折了。后来关娘子也生了个男孩。后来郑娘子又生了个男孩,没过多久又夭折了。她第三次有妊的时候,让我悄悄出去打听,想买个男孩回来,假装是她生的。如果她生下来的是个男孩,就说生了双胞胎,如果生了女孩,就说生了龙凤胎。”
韦太夫人口不能言,但是不住地用力摇头。
“我找到了他,”芸娘指了指略卖人刘成,“他说没有现成的孩子,我回去跟郑娘子说,郑娘子说可以加钱,让刘成无论如何,在她分娩的时候给她弄个孩子来。再后来,刘成就把菩萨奴抱来了。”
林凭云手指澄晖,“是他吗?”
“是。”
“郑娘子当时生的孩子呢?”林凭云又问。
“长到一岁多夭折了,是个女儿。”
“你因何离开的韦家?”林凭云再问。
“小郎君当年死得不明不白,我怀疑是郑娘子害死了他,我又知道郑娘子买小郎君的秘密,怕她再来害我,所以我就告病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