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地方的医院都大同小异。
永远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空气,因为爆满被设置成单双数分层停靠却还是挤不上去的电梯,自助挂号机前歪歪扭扭排着的长队,还有人工服务台边打哈欠边给老头老太指路的工作人员。
林青几天前就在手机上抢好了专家号,感谢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他终于不用起一大早去挂号窗口排队然后顶着周边人好奇的目光说出“妇科”两个字,如今,他只用站在机器面前打开二维码一扫,薄薄的纸片就“滋滋滋”地从机子下方的出口里被吐出来,落在手心里,上面标注着姓名,编号,科室和时段,承载病人们的希望,还有秘密。
杨丽蓉是这个小城市唯一一家三甲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在她从业的二十几年里,林青称得上是最特殊的病人。还是婴儿的林青被福利院的阿姨交到杨医生手上的时候,她才毕业没两年,为了能帮助到手里可爱又特殊的小病人,她翻阅了几十篇文献,又托自己大学的导师从大城市的医院里找一些相关病例作参考,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这个孩子长大成人,没有出现并发症,安全度过激素分泌旺盛的青春期,直到林青的女性器官不再发育形态固定后,她才可以松一口气。
“杨阿姨。”妇产科都是女病人,男性通常不让进,所以等最后一个病人从诊室出来,林青才走进去,他把挂号单递给杨丽蓉,又神秘兮兮地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小盒子,盒子用彩色礼品纸包着,上面还打了个粉色的蝴蝶结,“琳琳五岁生日要到了,你帮我给她。”
琳琳是杨丽蓉的小孙女,她看着林青长大,林青看着她的孙女从小豆丁变成小胖墩,生命就是这样神奇又美好的东西,它每一天都在流逝,每一天都在诞生。
“行,我给她寄过去,她爸妈工作忙,都大半年没带琳琳回来了。”杨丽蓉叫林青躺上检查台,取出一个长棍状的探头抹上润滑ye,林青的Yin超一直都是她做的,即使后来当上科室主任不再接手检查项目,其实林青长大懂事后看开了很多,不再为自己畸形的身体自卑了,但她依旧尽力为他保护着这个秘密。
“一切正常,过半年再来复查就行了。”杨丽蓉递给林青几张纸巾叫他擦干净,摘下手套准备下班,又转头问林青:“我们医院食堂新换了团队,味道不错,怎么样,要不要跟阿姨去尝一尝?”
林青摆摆手拒绝,说中午约了朋友,杨丽蓉笑着揶揄他,问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不是男朋友也不是女朋友,但比男女朋友更亲密。
“远哥,这里。”
林青探出半个身子高抬起手示意,门口张望的人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林青从筷筒里挑出两只筷子用热水烫过递过去,嘴里不住抱怨他来得太晚,“面都要坨了!林大科长,周六还加班啊,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你知道吗?”
林远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杯nai茶:“这不给小祖宗买nai茶去了嘛,脾气这么大,也不知道谁能受得了你。”
扯开吸管包装纸,按住上方吸口,然后垂直向下一用力,塑料封口“啵”地一声被戳开一个圆孔,“我刚从医院出来。”
“医生怎么说?”林远吸溜着面条,抬起眼问林青。
“一切正常。”
那就好,林远点点头,撸了把林青后脑勺翘起的头发,“福利院快搬了,我下午没事,要一起去看看吗?”
林远是福利院里为数不多的正常小孩之一,据说是父母出事后亲戚们都不肯抚养他才被送去福利院的,他和林青差不多是同时期被接收,就由同个阿姨带他们,林青发育得慢,长得又好看,很受院里阿姨们的偏爱,其他小孩难免出于嫉妒去欺负他,大几岁的林远就自觉地充当起哥哥的角色维护这个小弟弟。一开始他们不姓林,福利院的孩子,女孩一律姓党,男孩一律姓国,后来政府为了能让他们更好的融入社会,就取消了这个规定,于是他们兄弟俩就跟着照顾他们的林阿姨改了姓,其实林青对福利院没什么感情,那并不是什么乌托邦,里面的孩子都是惯会看人眼色的,人前乖巧懂事,人后恃强凌弱,前些年林阿姨去世之后,他就再没回去看过。
“我就不去了,吃好没,吃好了各回各家。”
“你急什么。”林远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嘴,“话说你也二十五了,就没想过找个伴?”
“干嘛?你暗恋我?打算告白了?”林青冲着对面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十年前还说说看,就你现在这副中年发福的德性,我不要。”
“你丫的就是嘴欠,知道你颜控,我才不自讨没趣,就是前段时间我们部门新考进来一个小伙子,长得帅,脾气也好,还喜欢男人......”
“我又算不得正常男人。”林青打断他的话。
场面瞬时沉默下来,林青自知说错了话,赶紧打个哈哈岔开话题:“我现在忙着赚钱呢,等空下来想谈了肯定第一时间叫你给我介绍。”
行吧,孩子大了,管不了,林远突然觉得自己像个Cao心的老父亲。
回家的时候路过隔壁小区,林青心中忽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