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朔沉沉地望着宁琅,加重了语气:“你离我这么近,终有一日会被我拉下水。无论事实如何,只要看见你和魔混迹在了一起,你便是罪不可赦,值千万人口诛笔伐。”
宁琅满不在乎地笑叹一声“管他的天下人!”,又接着说:“天下人如何看我,皆与我无关。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知道我心向正,便足够了。”
“你会遭同门怨恨。”
“不懂我之人,随他们去吧。”
“你会与我一同受人讨伐。”
“练个手打次架的又何妨?”
“你太不当回事了!”
见东朔急了,拼命地劝她离他远点,不要同流合污的样子,宁琅又没忍住笑了。
彻底激怒人以前,她赶紧扑火:“我很认真的。”
“只不过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而已,我在意的只有你——”宁琅指了指东朔,“还有道——”这回是握拳锤了锤自己的心口,“你要做恶,我便拦你。但谁要杀你,我也一并要拦。我只求能修正道之余,也能问心无愧。”
最后摊手,耸肩,无所谓地笑了:“至于其它,管他去呢?”
东朔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番奇奇怪怪的言论,神情复杂又怪异得不得了。
但最终,没有再劝,嘴角不经意间向上偷偷扬起了点,嘴巴里却冷硬地蹦出两个字:“随你。”
“好的,随我。”
说完宁琅就凑到东朔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
“你说了都随我的。”
“……”
如果他能腾出一双手来,一定能把她给掐死!
第58章 六/四 他杀人,杀妖魔,甚至屠神。……
宁琅真就在业狱的最底层这么呆下去了。
把东朔曾经经历的, 她一直不知道的,全部看在眼里。
看着他被困在一眼望去只有灼灼火焰的空间里, 不间断地受业火炙烤,被恶业焚身,日日夜夜被自己犯下的杀孽恶行所惩罚。
宁琅就在旁边陪着他。
大多时候是在修炼,利用“宁琅姐们”的身份借了天才的大脑来用,想搞明白些她实在无法理解的高深道理,也问了有关妖气的事。期间把东朔整崩溃了几次,那声势浩大的,让宁琅一度怀疑业狱是不是要关不住他了。
但每逢这种时刻,总会有几个看起来很像神仙的人踩点赶到, 用武力逼他安分。
也有安静的时刻。
那种时刻一般是东朔被磨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刻。
他跪坐在地上, 两臂被从虚空而来的锁链缠得死死的, 能勒进rou里, 周身不能动,没了血色, 白清得吓人。
脑袋垂着,散乱发丝自耳边落下, 宁琅能看见他半张脸, 能看见他脸上时而青筋暴起面目狰狞似凶魔, 也能看见他没了防备,脆弱地,无意识地呢喃着“阿宁阿宁”。
有一回宁琅应了声“我在我在”,却见东朔瞬间清醒, 没了所有病弱之色,还是那个毁天灭地不喘半口气的大魔头。
仿佛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
迈入大能之境,进食已非必要, 靠灵力就能活。
哪怕业狱灵气稀薄,但如今宁琅今非昔比,靠着压榨自己的那股劲,撑个一段时日不在话下。
宁琅气定神闲地在业狱里呆着。
东朔也不赶她了,渐渐习惯起被气炸和被搓磨轮流交替的日子。
却有“人”坐不住了。
不知是哪一天、第几天,许久未见的“小修士”冷不丁就出现在了宁琅的身边,像是幽灵一样,对着她的耳朵幽幽地就来了一句。
“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宁琅没被吓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它,以问答问:“这不是要看你想我呆上多久吗?”
小修士果然哽住。
见它哑了,感觉堂堂天道沦落至此也是挺可怜的,宁琅微叹一声,找了个话题。
“现世可还好?”
“……你何不自己回去看看?”
听小修士这么说,宁琅便知,回去在即。
但在回去之前,它似乎还有些东西想让她看,便不是一个闭眼睁眼间就从业狱回到现世了。
它加速了第四界时间的流速。
没有给她机会和东朔告别,仅仅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便在宁琅眼前流动起来,像是在看赶着拍子上演的戏一样,变得很快很快。
她陡然消失,明明是讨厌死了她的东朔没有拍掌称快,而是又疯了一阵,像是失去了心智没有了理智的怪物,仅是遥遥看他一眼,已让人心怀恐惧,浑身发凉。
东朔一疯,天上就得下来神仙镇压他。
如此来来往往,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反正是下凡的神仙都换过了好几番后,天翻地覆的一日到了。
再也没有神仙能镇得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