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尽量显得轻柔,深怕再伤害到这个女孩。夫妻间出现这种事,无论是谁的错,孩子总是难免受伤,尤其像多多这种敏感年龄的小女生。
“干爸…我妈妈…是坏女人吗?”稚嫩的低浅,断断续续,但足以听清。
王诗芸是坏女人吗?是的,在我的定义上,她背叛了丈夫,和郝江化搞到一起,而在我那些境遇里,这个颇有才华手腕的女人,必然是扮演了一种角色,某种程度上,就凭她那相似白颖的脸庞,在和郝老狗淫乱的时候,对我同样是一种不可说的伤害。可是,当着干女儿的面,我能怎么说,承认还是否认?
“多多啊,你还小,大人的世界不会只有好坏。”我将她轻轻放到,盖上小被子,“听话,睡觉。干爸答应你,明天还你一个好爸爸。”
“干爸,我…睡不着。”多多喏喏道,“你能将故事给我听吗?”
讲故事?我不由一怔:“你多大了,还要听故事。”
“以前妈妈会讲故事给我听,后来是爸爸给我将,现在…没人给我讲故事了。”浅浅的声音,小小的身躯,却是令人无法拒绝。
“那干爸今天就给你讲故事。”我叹了口气,如果说我还有些许情感的柔和,那么我不介意将最后的温暖留个这个女孩。
“干爸,你要抱着我,讲故事,不然我睡不着…”多多有些央求意。夜深人静,内心里的孤独,从来和年纪无关。
“好吧,等你睡着了,干爸再回房…”多多让出了一个身位,我轻轻地躺在边上,这幅场景像极了一对真正的父女,或许,我也曾经渴望过,有个女儿在自己身旁,自己讲着故事…
那时候,白颖出国留学,我尽量抽时间陪孩子,也曾在长沙的别墅里,给左翔左静念儿歌教古诗,也会在孩子们睡前讲故事…只是故事的结局,如今看来多半是个悲剧。
“从前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森林,森林里住着很多小动物,有大西几、小凶许、小脑斧、梅发怒、小福泥、小海疼、发福蝶、大鸡居、大飞囊、强劲怒、大蟒鞋、小白去、大带许、大穷猫…多多,睡了么?”
“唔,还没有,干爸,再讲一个吧。”女孩浅浅地应了一声。
数羊羊的故事不行,只好又换一个。
“有一个老鼠先生,他和太太开了一家牙科诊所…他们的生意可好了…后来啊,越来越多的小伙伴来拔牙…多多,你睡了么?”
“干爸,多多没睡,再继续讲吧…”
“好,那干爸再讲一个,从前有个大傻瓜,有一天遇到了仙女…”
一个故事的结束,往往是一个故事的开始。这是一个听故事的夜晚,也是一个讲故事的夜晚。
一排排独门独院的幽清别墅,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其中一间的业主就是我的岳父母。
叹息,低沉的叹息,白行健从床上起身,踱步到了阳台。
“这么晚了,睡不着。”童佳慧披了件外套,盖住了春情怡人的睡衣,走到丈夫身边,“我还以为你起夜上厕所,最近你老是睡不着,睡眠质量不好。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没,没什么,就是出来透透气。”白行健瞧着妻子,浅浅一笑,“顺便赏会儿月吧。”
赏月?童佳慧心下哑然,这大晚上浓云密布,星星都没几颗,哪来的月亮?
白行健抬头望去,夜空无月,只好尴尬一笑:“只要心中有月,一样能赏月。”
“你啊…歪理。”童佳慧将头靠在丈夫肩头,“说吧,到底什么事。”
“京京已经出狱了。”白行健吐出几个字。
“这孩子,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过来。”童佳慧微微道,“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这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去探过几次监,他什么也没说。不想说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白行健话锋一转,“你先去睡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童佳慧拗不过丈夫,只要返回屋内。屋外,白行健,点上了香烟。
他不是个喜欢抽烟的人,但偶尔也会来上一根,今夜,他就是想抽。
左京出狱,这是一个好消息,但同时也是一种抉择,如果自己要介入,就意味着要在女儿和女婿间做抉择。
有些事,不必去调查,不必去询问,只凭多年积累的经验和男人的同理心,他就能猜到大概。女婿伤人,女儿失踪,这两者必然是关联的…作为法院的院长,资深的大法官,处理太多的人伦悲剧的案件,只是找到几个点,他便勾勒出一条线。
猜测毕竟是猜测,白行健却没有去证实,不是做不到,而是害怕。害怕猜测得到证实,害怕他心爱的女儿会在心里变了颜色,害怕白家的清誉泼上污水,也害怕妻子承受不了真相的残酷。只要不去证实,那么至少还能保留一丝幻想,幻想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疑心病,幻想女儿还是那个孝顺、温柔、贤惠的女人,因为太珍惜,所以不想去触碰…
颖颖选择逃避,逃避她的责任,而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所谓的丈夫,所谓的岳父,还要逃避多久?白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