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黑甲军士和一个刺客刀剑相交,刺客手上力有不逮,抽刀腾挪,军士撤剑不及,顺势砍在了正拼命往道旁爬去的夏妧大腿上。
“啊!!”夏妧瞬间痛彻心扉,紧紧掐住大腿根近心端,试图止血。
军士急急撤剑,也顾不得去察看误伤百姓的伤势,回身就去捉拿刺客。
夏妧在兵荒马乱之中,连爬带拖地把自己挪到了马车后部的车轱辘上靠着。一番Cao作下来浑身已被冷汗shi透。
她深呼吸了几个回合,才从衣服上撕咬下一片布条来,把大腿根部紧紧绑住。动脉破裂导致的失血过多,很可能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抬眼望去,刺客和军士激战正酣,那玉面郎君也早已拔出鞍上挂着的三尺青锋,正与两名刺客刀来剑往殊死拼斗。但除此之外……
她还看到那些无头苍蝇一样四处逃窜的百姓流民,他们刚刚离乡背井地长途跋涉而来,想求一片栖身之地,不想却又遇上刀剑无眼的修罗场。
手无寸铁又饥肠辘辘的人们哭喊着,踩踏着,拥挤着,在这小小的一方山林里,告天无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推倒在地上,哭着呼唤阿娘,可往来逃命的人又有谁能留意到这细小的呼声呢。
夏妧本就是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可是腿上的伤让她实在无法再移动半分。她只能暗暗悲痛着急。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掀起了车帘。
车上的人低头回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面无血色的少女。她眼中含着悲戚,银牙咬碎,泪盈于睫,心有余而力不足坐在那里,兀自淌着血。
掀开帘子的手一顿,继而便维持着这个姿势并未收回。
道观里的习武之人逐渐加入战局,刺客们眼见不敌,且战且退。那些撤退不及的,干脆咬碎口中藏/毒,一死了之。
竟是死士。
宇文璟眯起眼睛,思量片刻,收回掀着帘子的手。
“风铉。”一声平和却无端令人受到震慑的召唤自车内传出。
“属下在!”距离马车最近的一个黑甲军士持剑上前,单膝跪下听令。
只听那个声音吩咐道:“速速清查活口。切记回护百姓。”顿了片刻,又加了一句:“给车后那人包扎。”
风铉闻言抬头望过去,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未作他想,立即起身唤来了一个年长些有经验的婢女,随后自去清点战场了。
“二哥!没事吧!”
帘子又被掀开,宇文璟对来人轻轻颔首:“无事。……明澄,你受伤了?”
宇文湛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复抬头一笑:“小伤,二哥不必挂心。”
正说着,他忽然发现车旁有个受伤的小娘子,宇文璟的婢女正在给她护理包扎。
宇文湛上前蹲下,跟夏妧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温声询问道:“小娘子,你没事吧?”
一来是还沉浸在穿书的无措之中,二来腿上伤口实在是钻心地疼。有些心神不定的夏妧抬起眼,望了望刚才小男孩的方向,见他已经被母亲领走了,心下稍安,这才回过头来看向眼前的男人。
“……多谢公子……适才将士们……护主心切,错手……错手伤了……奴?”
夏妧字斟句酌着,试图用自认为最古言古语的方式来回答。但她实在不知道这个世界里,老百姓是怎么在贵人面前自称,以至于说到后面竟带了疑问的尾音。
宇文湛一愣,片刻又笑道:“小娘子不必多礼,无须称奴。适才刀剑无眼,竟失手伤了你。小娘子家住何处,家中可有亲人照看,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这个问题真把夏妧问住了。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集市上老头说的话,硬着头皮开口:“……我独自住在山下,家中父母早亡,并无亲人。贵人不必管我,我在观中休息片刻,自会寻道童送我回去。”
宇文湛想了想道:“那怎么行,小娘子你伤得颇重,无人照看恐怕不行,不如……”
一声清清冷冷的吩咐从车内传来:“既是风铉伤了她,便送她回我府上吧。”
自己这个二哥向来说一不二,宇文湛耸耸肩,没敢反对。
他回头真诚地看着夏妧道:“小娘子,你既已受伤,断不可缺了人照料。我看就依二皇子所言,先到他府上养好伤再走吧。”说完瞄了眼落下的车帘,稍微压低了点声音又道:“我二哥最是恩怨分明。既是他手下伤了你,不把你治好,他心里到底要过意不去的。”
二皇子?
夏妧心里一紧。他要是二皇子,那这么说你也是皇子了?你们到底哪个是那“身世坎坷深谋远虑”的男主角呢?
宇文湛说完,不等夏妧回应,就对婢女抬了抬下巴示意。
婢女会意,忙唤来另一名年轻力壮些的婢女,一同扶起满身冷汗的夏妧,上了后面一辆小些的马车。
刚才挨那一刀,让夏妧清楚地感受到,身上是半点功夫都没有的。也许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是个武功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