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曲终,蔡熠无聊的喝水也喝饱了,只觉得肚子涨得难受之时,赵世将问他:“这曲如何?”蔡熠正了正身子:“侯爷,下官对杂剧之事知之甚少,不好往下评判,望侯爷见谅。”赵世将哈哈一笑:“无妨。只是若明煜不好戏,那我这心思算白费了,咱们还是上会仙楼吃酒去吧。”说着也不等蔡熠表态便径自往坊外走了。
刚到了南门大街要向西行,被一衣着光鲜的小厮拦了去路,看这小厮的穿戴就知道主家地位不小,蔡熠便停了车询问,却是熟人相邀。而这位熟人是蔡熠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的人——华阴侯。
侯爷相邀,蔡熠只好舍弃了原本去拜访蔡确的计划,随小厮改道。
蔡熠无奈之中叫人请了云英出来,想着大概同龄的孩子沟通起来方便些。蔡小娘子被女使拥着进了议事厅,便
同行的除三两小厮和女使还有他们的爱子章杰。约摸九、十来岁齿白唇红的小郎君,似乎怕生,一直怯生生的跟在父亲身后,一举一动未免有些畏缩,让蔡熠对这个漂亮的小辈生不起喜爱,心下不屑:想来章家亦是书香世家,朱门高户,怎地教得儿子这般小气模样。
而樊玄子每每看着只稍稍抿酒的蔡云英,眼神中便露出得意来,这亦是蔡熠未曾料到的。
第43章 正月春风飞燕子 秋千上下曳心间
蔡熠升迁是件喜事,全家人欢欢喜喜过了大年。元夕后,蔡家迎来一行客人。那便是蔡夫人八妹一家,妹夫章堂并非朝堂之人,而是米商。此番前来秀州也不知是何打算。
长辈们寒暄完毕,章堂示意他跟丫鬟出去玩耍,小郎君不乐意,章堂生得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看着心宽体胖好脾气,果然耐性好得很,一直哄着,只是无奈好话说尽,愣是无用。小郎君含着泪赖着父亲就是不挪步,众人无奈。
便在一旁喝茶,三人或赏风或听竹或畅饮或小酌或吟诗或讲佛或传道,总之,乐在其中,和而融融。当真是教蔡熠失望了哩。
果然,当咿咿呀呀和咣咚锵交错而来,蔡熠知道自己猜对了。而那位侯爷正坐在二楼正阁房,翘着二郎腿,剥着花生,眉毛随着鼓点时高时低,摇头晃脑地认真听着,对于蔡熠的到来全然不知,直到蔡熠上了二楼,立于赵世将身侧作揖,他才从戏文中脱身,对着蔡熠诧异:“明煜来了,快请,座、座。看茶。”蔡熠也不客气就坐定喝茶看剧。
在忐忑中,述职顺利结束,并未出什么岔子,圣上还是挺欣赏他的,照常升了他的官,现在的蔡熠知秀州。顺利出了宣德楼,蔡熠松了一口气,还喃喃自语笑话自己婆妈,樊玄子故弄玄虚,害自己胡思乱想平添烦恼,摇了摇头径自上了车往家赶。
台上演的正是当下流行的《西厢记诸宫调》。蔡熠平日不看杂剧,对戏曲了解甚少,西厢记他知道,诸宫调却不甚了解,但赵世将招呼了之后便又投入听曲了,蔡熠也不好扰了雅兴,也只得听听。
正巧这日管家呈上一封家书,却是从庐州发来。蔡熠带着疑问打开,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写着柳珺珺亲启五个大字,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写,于是,蔡熠重新拿了个信封装好,送往蔡夫人处。
除夕家宴,宗室进京朝贺相聚是常礼,只是这侯爷是如何知道自己也进京了呢,这小厮分明是在自己的毕竟路上等着自己的。带着满肚子疑问随着小厮七拐八拐大概到了东西教坊。蔡熠寻思着这侯爷莫不是请我来听杂剧?
时蔡熠判秀州已三年,回京述职考核本属平常,照惯例,述职顺利就该升迁了。但蔡熠心里有些不安。为何会不安呢。恰此时,他想起了中秋宴上送别侯爷后,樊玄子将蔡熠引到一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对着他引用了《中庸》中的一番话:
等蔡熠送走了华阴侯回到自己府上,已时过子时,直待次日日上三竿,蔡熠仍宿醉未醒,胃里翻腾很是难受。昨夜到底喝了多少他也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吐得不成人样,实在失仪。最要紧的是这华阴侯偏只和他吃了顿酒,并无它事,这让蔡熠很是不解,想着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蔡熠原本今日启程回秀州的计划暂时搁置了,先去拜访了蔡确才离京回家。
“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避也。”然后还感叹:“中和大本,中庸达道,甚是呐。”当时他想继而问清楚樊玄子为何意,但樊玄子说完便摆了摆手,找云英去了。
时光荏苒,1080年除夕将近,蔡大人休沐月余。蔡大人正想着将云英接回家中过年,奈何圣上下了诏书让蔡熠回京述职。只得遣人去接。
今日想来,蔡熠又细想樊玄子这番话到底是甚么意思,思来想去,只能解释为樊玄子在提醒自己已经身陷阱而不自知。但,现下自己仕途平坦,妻女好合,宜事宜家,和乐且耽,怎么看都是满室幸福。难道是因为年中章惇触怒天颜,被贬出京,旧事被重提?可三年已过,事态已息呀。
柳氏拆开信封,竟是自己的族妹也就是那位帮了他家老爷的柳姻姻寄来的家书。信中写着过了元夕,要去秀州拜访。于是,她赶紧吩咐下人收拾两间厢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