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是人最疲惫、最容易分神的时刻。虞先生见过多少大阵仗,却不知为何心里始终还是有些紧张——他甚至比以前冲动,真要火拼起来,说老实话,就他的那点儿的武器,当真是有些摆不上台面。
神态倒还是那副稳如泰山,分毫不显慌乱的模样。
虞向海怕打草惊蛇,最后还是决定把车停在一公里外。他打开车门,在凛冬寒冷的深夜里长呼了一口气。
山里的风真冷,吹得人内心越发焦躁,越发不安。
他徒步跑了进去,而刚好周围都是树林,可以给他迅疾如电般利落的身影作掩护——他比一般的刑警或是特警经验还更丰富,知道那些匪徒的根据地往往都有人放哨,人越多,反而越不好突袭。
虞向海没有任何犹豫,他健步如飞,一跃而上沿着最隐秘的那处墙角攀进这座荒郊野岭的小小四合小院中。破门而入前,他突兀地听到门里面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甚至还有男人粗野的喘气声,心头倏地一乱,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攥紧了他的喉咙——
……
屋子里一共四个毫无防备的壮汉,在虞向海没有多费一个子弹的情况下,纯靠拳头就给全都撂倒了。他带来的手枪甚至都完全没能用上,徒手就把几个脱了裤子赤条条又惊慌蹿过去想拿武器的草莽大汉打得见了红。
剩下一个难对付的,也用电击枪放倒搞定了。
整个营救过程其实比他原先构想的各种预案,得要顺利得多。
然而……那空气里弥漫着的糟糕气味,虞先生几乎才刚进门的一瞬间,就已经意识到这里发生过什么。
一地的凌乱。
衣服,裤子,掉得到处都是,还有支离破碎的……属于洛云帆那套深蓝色的西装。他在今天早晨,亲手帮他穿上去的——那件布料光滑又贴身的高级定制,此时正乱七八糟地堆叠在床边。
下摆全是血迹。
而衣服的主人正垂着脑袋,毫无生气地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靠在角落。
虞向海额角的青筋爆凸,眼眸死死盯着地上的那团几乎已经凝结干涸的褐红色,他几乎是疯了一样冲过去,抽出随身带的军刀猛地把几根捆着大明星的锁链斩断,动作狠厉,眼神和地狱爬上来索命的修罗没什么两样,冷得透不出一丝光来,迸射出显而易见的杀气。
男人转过身,手指在扳机上不可抑制地弹跳了几下。
就只差一点。
他该直接宰了这几个畜生。
洛云帆已经完全没了意识,被环抱起来时还维持着蜷缩成虾米的姿势,好像一只即将被吞吃入腹的动物幼崽,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惊吓。
他的嘴唇白得就像纸一样,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可即使已经彻底地昏过去了,大明星的那双手却仍旧还是死命地捂在了脸上。
难怪他的手腕上会磨出那么深的外伤,到现在还在流血。虞先生试着拉了一下,没能拉动。
这具身体曾经无数次无数次地被他压在怀中挣扎颤抖,却从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虚弱而惨白,就像随时都会随风而逝的泡沫。
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洛云帆抿紧的唇边有显而易见的红肿淤青的痕迹,手臂和手背上也全是细长的伤口,一道一道的,背后和胸前遍布交织着,干涸的血蹭在他背后的墙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印子。
虞先生自己曾经就是刑讯逼供的行家,他太清楚这种伤痕是怎么来的——
只有被皮带硬生生反复抽打,才会留下这样的纵横交错的伤口。
那力道大得甚至是…直接穿透了半挂在肩膀一侧的白衬衣,割得支离破碎,被反复浸出来的血迹染得不像话。
只要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就没有一寸是干净完好的,腿上和腰上有好多淤青,更别说光裸在外被大片红色染透了的下半身,也不知先前遭受到了多么恐怖的虐待,那地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虞向海就连把人拦腰抱起来时,他两腿之间的血丝仍旧滴滴答答地淌了一路。
“洛洛?”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醒醒啊……”
大明星就仿佛真的已经死了一样,就连气若游丝的鼻息都没有了。
“洛云帆,洛云帆?!你给我撑住了……你要是敢就这样睡着,我就把你那些床照贴得全世界都是,你听到没有……?!”
虞向海甚至开始口不择言地胡乱威胁起来。
明明受伤的人不是他,可为什么他却觉得疼,像是心口裂开了一个补不上的大血窟窿一样——
他动作飞速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将洛云帆牢牢地裹紧,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动作把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好像只有像这样盖住那些伤痕,才能稍微让他身体里的血少流一些出来。
才能让他心里的那一阵又一阵针扎一般的窒息感稍微缓解一些。
而直到这时候,虞向海才终于发现,在这栋落针可闻的破砖屋子里,离他不足五步远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