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村,章长青感受到了变化。
村道修整了,垫了一层砂土,平坦多了。小学校门口挂着牌子,竖着高高的国旗杆儿,正规了不少。
*
到了家门口,章长青屏住了呼吸。
他推开栅栏门,长河和小叶子在树下玩耍,见他回来了,立马冲上来,喊着:“爹!”“四哥!”
“叶子,长河!”章长青一把搂住。
章小叶仰着小脸,瞅瞅爹,这是转业了?长河也揪着衣襟,好奇地问:“欧呦,这是毛料的?”
“哦。”章长青不便解释。
他看着小叶子,穿着花棉袄,戴着绒线帽子,个子又长高了。长河也蹿了起来,脖子上的银项圈摘下来了,小叶子在信里说给了继涵。
“长青回来了?”
章老爷子在屋檐下晒暖儿,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爷爷,过年好!”章长青上前行了一礼。
章老爷子呵呵笑着,心情很好。
章怀良从堂屋里出来,抓住长青就一通埋怨,“你这个娃娃,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尽搞突然袭击……”
可埋怨归埋怨,言语间的欢喜怎么都遮掩不住。
一家人都围着长青,问长问短。
章小叶插不上嘴,就揪着爹的衣襟。章长青朝灶屋那边瞄了瞄,想过去说话。江玉梅抱着娃娃出来了,笑着说:“长青,来瞧瞧你侄儿。”
章长青瞅瞅娃娃,裹在襁褓里正睡着,小脸红扑扑的。
“这是涵涵?”
“是啊,四个月了,会认人了。”
江玉梅显摆了一下,方冲着灶屋喊:“秀儿,快出来,跟长青说几句。”
陈水秀正在下饺子,早就听见了。
她不好意思出来,就隔着窗户朝外瞅着。继霞在灶前烧锅,笑嘻嘻地说:“婶子,俺看着锅,您快出去呗!”
陈水秀探身出来,抿着嘴笑笑,又把头缩回去了。
章长青正好瞅见了,心里一热。他想说:“秀儿,我回来了”,可当着众人的面,又咽了回去。
一会儿功夫,饺子下好了。
连汤带水,一人盛了一大碗,摆在灶台上。
“爹,在灶屋里吃吧?暖和。”
章怀良请老爷子坐下,其他人跟了进来。
因为人多,大人们坐着,小娃娃们站着。
陈水秀瞅瞅长青,章长青回望了一眼,相视而笑。
爹和娘对上暗号了,章小叶这才放了心。
吃罢午饭,章小叶忙着收拾床铺。她夹着小枕头搬到外间榻上,把屋子让出来,让爹和娘过二人世界。
晚上熄灯了,章小叶听到爹和娘在说话,心里发急。怎么这么腼腆呢?不亲热一下哪行啊?
殊不知,长青和水秀在等小叶子睡着。
这些日子,他们通过书信往来已建立了某种默契。虽然不是那种卿卿我我,可彼此间的信任却在加深。要说,夫妻间的感情很微妙,就像一条小溪,只要疏通了,就会涓涓流淌。
这天晚上,不管长青还是水秀,都感到了一丝甜蜜。
这种甜蜜带着期盼,带着守望,也带着幸福。
*
章长青在家住了两晚上,就启程了。
县里的马车来接,连带着那几位同志一起回县里。隔几个月跟家人见一回面,这就是“公家人”的常态吧?
送走了长青,家里又恢复了平静。
可长青带来的欢喜远不止这些。出了正月,陈水秀发现自己有了变化,嗜睡、呕吐、身上懒懒的。她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
江玉梅也察觉到了,喜滋滋地说:“秀儿,你是不是有了?”
“玉梅姐……”陈水秀红了脸。
章小叶听见了,就抓着娘把了把脉。怀孕的人心跳加速,脉相是有些不同。
她不敢确定,就让娘去瞧大夫。可村里没有懂医的,镇子离得又远,去一趟得走好久。她怕娘累着,就不敢催促,心说,再观察一下吧。
章小叶列了一些注意事项,Cao着娘的心。
她勤快起来,不再睡懒觉了,帮着干一点家务。还让爷爷做了几把扫帚苗刷子,有刷碗的,有刷锅的,不让娘摸凉水。
到了三月,早孕症状越发明显。
陈水秀接连呕吐,吃不下东西,人也瘦了。江玉梅有些担心,就让长志送水秀去瞧瞧。
这天一早,章长志拉着架子车,驮着水秀和叶子去七里店。
到了林记药铺,林老先生把了脉,笑着说:“闺女啊,恭喜你,有喜了。”
听到水秀食欲不好,就提笔写了一个方子。
章小叶踮着脚尖瞅瞅,都是开胃的,类似于食补方子,对胎儿没啥影响。
从药铺出来,就直接回家了。
怀孕未满三个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娘家也先保着密。这种说法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