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陈水秀这才发现过了家门, 就赶紧转身进了铺子。
陈根发和陈王氏正等着呢, 见大川带着秀儿回来了,忙不迭地说:“秀儿,洗洗手, 吃饭。”
一家老小聚在一起喝了咸粥,吃了玉米面饼子。
饭后, 陈水秀跟陈王氏在里间说话儿。
“娘, 您觉得合适吗?”
“合适。”
“娘, 俺咋觉得过意不去呢?”
“秀儿, 你可不能犯傻啊……”
陈水秀犹豫起来, 不晓得能否迈过那道坎儿?
她答应的时候还不觉得,可看到小师傅就想起了长青。她这才发现那个浑小子也入了心,不管好不好都是她最亲近的人。这是习惯使然吧?纵然千错万错,可人没了, 那些不好都化解开了。
章小叶瞅瞅娘,这是封建礼教作怪,强加在妇女身上的枷锁。爹没了, 搁在心里就好,活着的人得好好过日子。
回去的时候,小师傅在街口送着。
陈水秀闷头走着,章小叶冲着人家摆摆手。
她觉得小师傅还不错,对娘一心一意的,模样儿也清俊,看着顺眼。只要娘迈过心里的那道坎儿,一定能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此时的章小叶忘了,这是乡村,封建礼教延续千年,哪是那么好根除的?即便在二十一世纪还会卷土重来,更何况是解放初期,尚未接受运动洗礼?
*
崔学艺见到秀儿,心里踏实了。
趁着送年礼,他回了一趟崔家营,跟家里说了提亲的事儿。
崔老爹倒是没说啥,他知道陈家闺女不错,当年去提过亲,早打听过了,是个百里挑一的好闺女。崔李氏不大满意,就挑起刺来。
“学艺啊,凭你现在的条件,找个啥样的不行?偏偏找个寡妇,还带着个小闺女?”
崔学艺一听,就说:“娘,上一回不是跟您提过,您也没说啥嘛?俺这边刚定下来,您咋就变卦了?”
“上一回是上一回,娘不是堵着一口气嘛?可回过头来一想,总觉得咱吃亏了……”
崔李氏有自己的想法。她娘家来人了,想把表妹家的侄女说给学艺,这样亲上加亲,省得那宅院落到外人手里。
崔学艺有些气恼,娘又在算计他。
他感到委屈,就说:“娘,俺十一岁出来学艺,你管过俺吗?在师傅家挨打受气,端屎端尿,跟个下人没啥两样。俺好不容易熬出来了,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不能由着俺的心意嘛?”
“心意?你啥心意啊?还不是被那个狐狸Jing给迷住了!”
崔李氏一拍桌子,崔老爹也瞪着眼。
崔学艺气得饭都没吃,就回了镇子。那宅院是他一手置办的,家里说了不算。
可崔李氏哪肯善罢甘休?她觉得儿子被狐狸Jing迷住了,得找人破解。
崔家营有一个孙道婆,很是灵验。
崔李氏备了一份礼,把情况一说。
孙道婆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就闭上眼睛不言语了。崔李氏赶紧抓了一把铜钱,孙道婆才悠悠开了口。
“大妹子啊,你儿子铁了心了,这门亲事怕是定了。你啊,去宅子那边镇守着,那狐狸Jing就翻不了天了。不过,那个小闺女不能跟着,这娃娃比她娘还厉害呢!”
崔李氏一听,唬了一跳。
这一大一小都是狐狸Jing?想着儿子的胳膊肘朝外拐,就打算亲自出马。
趁着赶集,崔李氏托人找到陈家铺子。
陈王氏一听,气得不行。可想着秀儿跟了小师傅,就点头应下了。
这件事,崔学艺并不晓得。
陈大川想去问问,可到底不好开口。他去了一趟柳沙湾,跟水秀说了。
陈水秀摇着头,说:“哥,俺不能丢下叶子。”陈大川劝道:“秀儿,你放心,咱家养着叶子,反正离得近,啥时候回来都成……”
陈水秀瞅瞅叶子,还是觉得不妥。
章小叶听见了,莫名有点担心。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婚姻哪是两个人的事啊?那牵扯到两个家族。就像小师傅真心喜欢娘,可他家里却不好说。她不想让娘Cao心,就拍着胸脯说:“娘,我是个大娃娃了,您不用考虑我。”
陈水秀还是不放心。她怎么能丢下叶子呢?这是她的命根子啊。
可章小叶明白,娘要组建新家庭,她掺和进去不方便。过了年,她虚岁五岁了,是个大娃娃了,能自个儿照顾自个了。
*
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
县里发了紧急通知,不管是城镇还是乡村,大力开展爱国卫生运动。
村里立马行动起来,打扫卫生,清理粪便,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为了扩大宣传,识字班编了顺口溜,让娃娃们拍着小手传唱着。街道上也贴了好些标语口号,包括勤洗手,喝开水等等。
按说,井水甘甜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