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回到家跟书娟一说,书娟就恼了,说:“长瑜,你不走,我走。”
他望着书娟,忽然感到很陌生。
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知道裂痕是从继业过继开始的。那件事他没处理好,书娟心里疙疙瘩瘩的,岳父一家也很是不满。现在因为去留问题,不过是爆发了而已。
他想挽回,他跟书娟是自由恋爱,有着感情基础,不能因为这个而葬送掉了。他拉着书娟的手,想好好谈一谈。可书娟只有一句话,“长瑜,咱们带着三个娃娃去南方。”
三个娃娃?也就是说不包括继业。
他心里很难过。继业过继快六年了,书娟一直当这个孩子不存在。可他呢,莫名就喜欢上了。继业多聪明啊,爱学习,样貌也好,长大了一定很有出息。
因为心烦,章长瑜在学校多呆了一会儿。
他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书娟呢?孩子呢?就连徐妈都不见了?
章长瑜心知不好,拉开柜子一看,书娟和孩子们的衣物都没了,两个手提箱也不见了。这是回娘家了?
章长瑜急匆匆地赶过去。
岳父大人一家正在吃晚饭。见他来了,岳父大人冷冷地说:“长瑜,若是想跟书娟好好过日子,就一道走,若是不想好好过,那就请便。”
言外之意,他被扫地出门了。
章长瑜心里很悲凉,他望着书娟,希望书娟能说句话。可书娟一言不发,连孩子都不肯让他见。
为了孩子,章长瑜忍气吞声地说:“书娟,让我再考虑一下。”
从岳父家出来,章长瑜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的亲人和事业都在这里,现在要抛下这一切远走他乡?他舍不得离开,可孩子们咋办?就这样让徐家带走?
章长瑜第一次感到懊悔。
他跟书娟成亲,爹是反对的,说:“徐家门第太高,跟咱不般配”。可他一门心思地喜欢上了,哪里考虑那么多?书娟是大小姐出身,不喜欢做家务。徐家就派了老妈子过来,把家务活儿全包了。平日里,徐家也很照应,不知不觉就渗入了他们的小家庭,话语权也越来越大,以致于现在直接把孩子接走,甚至不跟他通报一声。
可后悔有什么用?事已至此,他不想失去家庭,失去书娟和孩子,就得做出牺牲。
章长瑜考虑了三天,决定让步。
他去岳父家,跟书娟说:“书娟,我答应过去,把这一学期教完,放寒假就走。”徐书娟喜笑颜开,说:“长瑜,你想通了就好,我这就让爹拍电报,把你的资料报上去。”
章长瑜这才晓得徐家把他排除在外,是书娟在争取,甚至不惜跟他翻脸,好迫使家里同意。书娟是出于感情,可这些是他需要的吗?
回到家,章长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刚解放,正是新旧交替之际,各种想法都有。他一直以为书娟跟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是一致的,可现在看看并非如此。是他太理想化了,以为感情可以跨越阶级,殊不知不同阶层之间,鸿沟始终存在,是难以逾越的。
*
去南方的事儿,老家那边并不知道。
章长瑜跟爹娘开不了口,想等放寒假了再说。徐家这边却等不及了,徐太太跟书娟说:“娟儿,你先随着娘过去,等安顿下来了,长瑜正好也过来了。”
徐书娟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她去那边也好催着大舅帮长瑜办手续,毕竟隔着一层。章长瑜想着路途遥远,孩子又小,跟着大部队也有个照应,就点了头。
几天过后,徐家上路了。
偌大的宅院只剩下几个看房子的,东西早就变卖了,剩下的家具都收起来了,封存在库房里。章长瑜照常去学校,想等到学期结束了,就打辞职申请。
可事情的变化,却出乎意料。
徐家人到了花城,通关文书就下来了。有消息说,港岛那边要关闭闸口,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徐书娟没辙,只好随着家人过了闸口。她给长瑜写了信,说在港岛那边等着他。
章长瑜收到信,已是十二月上旬。
赶上县里划成分,他属于教员,没啥影响。徐家若是不走,铁定的地主、资本家。这么看来,南下之举也算是有先见之名。
老家那边也划成分了,按照人均核算田地。爹托人捎信说,家里划了个“上中农”,亏得继业占了个人头,把平均地亩给降下来了,否则,妥妥的富农。
想到继业,章长瑜就觉得亏欠。
他这一走,就等于把继业给抛下了。他想跟长志大哥说说,让继业跟着爷爷nainai,将来也好有个照应。这个想法很自私,可他又能咋样?他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只好把担子转给了继业。
*
到了十二月底,章长瑜回了一趟老家。
他跟爹娘说了南下之事,章怀原气得一拍桌子。
“徐家欺人太甚!”
可看到长瑜一脸为难,又有些心疼。长瑜被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