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章长青又看到了岳淑珍。
跟昨日一副老乡打扮不同,岳淑珍整个人都变了样儿。她头发剪短了,跟其他护士一样留着齐刷刷的短发,还找了一件土黄布军装罩在棉袄外面。
“章同志,俺来收床单子。”
岳淑珍端着洗衣盆,把病房里的枕套、床单子都收了。看到章长青的褂子脏了,也一并收起来,说洗一洗。
“大姐,谢谢。”章长青很感激。
“章同志,甭客气。”岳淑珍微微一笑。
她看到地上掉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就弯腰捡起来。
“章同志,这是您的?”
“哦,给老家写的信,一直未寄出去。”
岳淑珍瞅了瞅信封,上面写着“青城县七里店柳沙湾村 章怀良(收)”。想着邮政不通,就笑着说:“章同志,俺那镇子上车来车往,也有跑青城县的,要不让俺爹找个车把式,给捎过去?”
“好啊,那就麻烦大姐了。”
“不麻烦。”
岳淑珍说着,就把牛皮纸信封揣在口袋里。
“章同志,俺忙去了。”
岳淑珍端着木盆走了,脚步轻盈。赶上林医生来查房,就笑着说:“长青同志,上一回我还以为是你家属来了呢!”
“林医生,可不敢开玩笑。”章长青绷着脸。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林世君参军晚,多少带着一点社会习气。看到章长青这么严肃,就笑着说:“这个老乡可不一般,丈夫早早过世了,自个儿带着闺女不说,还参加革命工作,思想进步着呢!”
“是啊,大姐可真不容易。”
章长青头一次听说岳淑珍的家事,对她们母女很同情。
“好了,长青同志把衣服扣子解开,让我检查一下。”
林世君做了检查,章长青恢复得不错,伤口结疤了,炎症消下去了。
“林医生,俺啥时候能出院啊?”
“出院?还早着呢!”
林世君大手一挥,出了病房。章长青咧着嘴,扶着墙走到院里。要多晒太阳才恢复得更快,他还等着上前线打仗呢。
*
岳淑珍端着木盆,来到小河边。
刚立了春,河水还很凉。她咬了咬牙,把手浸在水里,“哗啦哗啦”洗了起来。
床单子、枕头套子一大堆,不晓得啥时候才能洗完?岳淑珍在家里是娇养的,这样干活儿还是头一回。
她跟自己说:“干革命,就不能怕苦怕累。”可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干点轻简活儿,比如做个文书,当个宣传员,蹦蹦跳跳的。
清洗一遍,用了一个多时辰。
岳淑珍累得腰酸背疼,手倒是暖和了。她端着木盆回到医院,一件一件晾晒起来,嘴里还哼着歌儿。
“娘……”岳建华戴着绒线帽子,蹬蹬蹬地跑过来。
“华华,你咋跑出来了?”
“娘,放学了,一会儿开饭就回去。”
看到闺女,岳淑珍觉得没有白忙乎。她虽然是个临时看护,可医院照顾她,让华华上了后勤总部的托儿所,还管饭吃。
岳建华也很开心,部队托儿所不错,读书识字学文化,跟她想象的一模一样。
这是她的远见。穿越前看过不少年代剧,对部队有着向往,就充分利用起来。一开始想给娘找个对象,把自己变成革命后代。后来觉得不如让娘参加革命,更牢靠一些。
现在是一九四九年,建国之前参加革命可是非同一般,以后就是老干部,离休待遇。还有部队上单身汉很多,找对象更容易一些,这样,娘的终身大事不就解决了?
岳建华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虽然有着不确定因素,可她开了金手指,只要想做,没有谁能阻挡她。
*
忙忙碌碌地一天,过去了。
岳建华放学了,就蹦蹦跳跳地去找娘。岳淑珍在打扫卫生,一间病房接着一间。见闺女来了,就让她在一旁等着。
岳建华东张西望,看到林医生就跑过去。
“林叔叔好!”岳建华举着小手。
“小朋友好!”林医生咧咧嘴。
岳建华觉得林医生也不错,二十来岁,文质彬彬的,很有气质。可看着跟娘不来电,不像一路人。
林医生是从省市来的,跟知识女性打过交道,对岳淑珍这样的自然不会在意。他是出于工作需要,才跟院里做了介绍。当然,作为介绍人,对岳淑珍还是很照顾的。
开饭了,岳淑珍带着闺女去伙房。
炊事班做好了饭菜,一大锅玉米面糊糊,冒着热气儿。一人打一碗粥,发一个高粱面饼子,一小块咸菜疙瘩。
岳淑珍皱了皱眉头,比家里吃得还差。她瞅瞅那边的病号饭,有白菜豆腐和玉米面馒头,比这边好一些。病号饭是给重伤员的,林医生他们吃的也是大锅饭,不搞任何特殊化。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