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活人,敢在杀戮一事上和战傀相较,无疑是自寻死路。
哪怕李如雪只是江离随手做出的普通战傀,也能以一己之力击毁十个大山。
战傀,本便是偃师为了军事战争而特意制出的人形屠戮武器。
果不其然,江离修理好了铜雀、将其放飞后不出一个时辰,浩浩大军赶至,马不停蹄地杀往敌军阵营,李如雪扛着一人直接冲进了营内,丝毫不留情地将人摔在了地上。
她先向赫敬定福了一礼,后屈了膝对江离道:“是他领了二百人破坏木桥,以至援军前进之路断绝,不得已停滞于原地。”
决明诧异地打量着李如雪。
她居然越过王爷,向离姑娘汇报情况?!
“我见不远处的巨木甚是结实,便将其拦腰折断,扛去作木桥了。”
决明一脸愕然。
扛巨木?!
她确定不是在搞笑?!
江离踢了一脚躺在地上被绑成了虫的家伙,懒洋洋道:“断了桥便束手无策,活人还真是蠢啊。”
“陛下曾下旨,凡大祁子民十年内皆不得习偃师之技,将士们多为普通百姓之后,不会修桥很正常。”
赫敬定掀开了人质头上的黑布袋,在看清他面容之际眯了眯眼。
“是你?”
除夕,戌时。
一败涂地的襄王被两名将士押送至赫敬定帐内时,江离在帐外坐着烤rou吃。
她舔了舔嘴唇,小耳朵抖了抖,想偷听些动静,却被决明故作“娇柔”的大声嚷嚷给吵得什么也听不到了。
“疼——好疼啊!”
李如雪不知是诈,当即报以歉意的一笑:“公子抱歉,我尽量轻些。”
分明只是手臂上的小伤,却闹腾得好似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江离冷笑一声,不语。
决明被心上“人”包扎伤口,幸福得几乎要昏过去,见一旁的江离被赫敬定给拎着后领放在帐外、还被严令禁止偷听军务——他乐得不行。
贱。
“离姑娘,这怎么王爷不让你进去呢?”
江离若非盲人,必会翻个大白眼给他。
奈何决明是赫敬定的近卫亲兵,不能杀,她又被狗男人的“不准胡闹”给恼得半死,气冲冲地狠狠啃了一口手中的rou串。
李如雪垂首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兀的笑了笑:“我很羡慕王爷可以对主……离姑娘说‘不’呢。”
决明:“这么简单的事,羡慕什么?”
他个没脑子的东西自然不理解李如雪话中的深意,江离倒是格外惊愕,“我可没限制过你的自由、也没欺负过你。”
变成智傀、痛恨主人也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别坑她。
她可是天下好主人。
李如雪无力地苦笑:“离姑娘误会了。”
江离起身掸净了身上的土,小心翼翼地凑到营帐旁,竖着耳朵偷听。
不让听?她偏听!
本还因那根断指产生了一个极为荒谬的猜测,如今看来,小定子便是川穹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若赫敬定真是傀儡,便不会在她未应允的情况下强吻,也不会说出“不”字违抗主令,更不可能最初相遇时不认识她。
“除非……他是情智全开的天傀。”
江离刚产生这念头便被自己打消了。
“小定子是狗皇帝亲封的镇远王,他总不会封个傀儡吧。”
她释然一笑,随口嘟囔:“除非赫临逍和他那一窝皇室全是傀儡,王王相护。”
这怎么可能呢?
帐内只剩下了赫敬定和襄王两人,一片死寂,沉默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镇远王,我敬你是个英雄。”
襄王率先开口,那声音竟格外苍老疲惫,全然不像传闻中年仅三十余岁的青年男人,英姿勃发全然不剩,只有颓然与悲凉。
“你并非皇室血脉,而是被赐姓加封,没有亲情这层迷雾遮挡双眼,你怎能为那丧尽天良的赫氏皇族卖命至此?!”
他说话太重,不留神竟呛了喉咙,撕心裂肺地咳嗽,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许是战场上受伤太过。
赫敬定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神情亦是淡漠,仿佛在下方跪着的并非是人,而是一件物什、毫无生命。
“陛下予孤新生,赐姓加封,又赐‘敬定’之名,正是要孤敬君定国。此番如再造之恩,孤岂能背叛恩人。”
他还指望着皇帝更信任自己一些,待到时机成熟、抓住其软肋,便替五年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个声音报仇。
江离啧啧了两声。
装,接着装。
挑断周景的全身手筋脚筋时也没见他顾忌所谓的“恩人”身份。
赫敬定越是这么说,江离便越是怀疑他所言的真实性,以及他和狗皇帝的关系。
还有……他是否能与自己结盟,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