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宁帝抬起奏疏示向他,“你为何没有与户部众臣联名。”
杨lun伏身道:“臣曾以‘秋闱在即’之名,阻清南方学田,今日事发,臣有不可避之嫌,是以不堪与内阁联名,在此案查明之前,还请陛下,许臣于朝外待罪。”
贞宁帝笑了一声,“这是跟朕辞官。”
杨lun叩首道:“臣不敢。”
贞宁帝道:“此话不实,白阁老病重已不堪杭州之任,你此时要在朝外待罪,即罔顾己职,深负朕恩。”
“是,臣知罪,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贞宁帝又将白玉阳唤出班列。
“白尚书,朕看这联名书上也有你的名字,刑部部议过了吗?要拿哪些人查问。”
白玉阳道:“回陛下,刑部大狱中的傅百年,需重新提审,另外,杭州知府,以及解运司吏皆需解入刑部。”
贞宁帝沉默了一阵,敲御座道:“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1)朝参官:参与常朝的官员。
(2)唱折:读奏章(奏事之时不用口语,而是大声朗读奏章。通政司、鸿胪寺官员除了引导官员们奏事之外,有时还需要代读奏疏,而为了达到“美观瞻”的效果,一般选取该衙门中符合“美姿容”和“大音声”标准的官员。)
(3)打扫:每个官员在奏事之前,“皆预咳一声”,此称为“打扫”。这应该是为了打个招呼,意思是我要出班奏事了,避免两个人同时出班造成尴尬。而一旦出现这种尴尬,通常由通政司或鸿胪寺官员负责引导。
(4)金台:安放御座的地方。
第91章 山月浮屠(八) 戴死罪、徒流办事。……
“多了”这两个字轻飘飘地落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上,却硬生生地逼回了白玉阳后面的话。
贞宁帝看向被人押下金台的邓瑛,倾身问道:“厂狱中还有多少案未结。”
邓瑛跪答:“回陛下,还有十三案未结,其中四案是北镇抚司移送,可在臣受审时反移回北镇抚司。”
贞宁帝道:“那余下的九案呢。”
校尉松开邓瑛的手臂,由他伏身请罪,“臣愧对陛下。”
贞宁帝看向白玉阳,“连杭州的解运使都要押解进京,那杭州的户务官员岂不是要拿空了,这还如何为新税行政啊?”
他说着扫了一眼在站的户部官员以及出班的白玉阳。
白玉阳应忙道:“臣思虑不周,但私侵学田罪不容赦,还请陛下准臣等严查。”
贞宁帝站起身,提声压住白玉阳的声音。“朕什么时候说不准你们查了?”
“是,陛下圣明。”
贞宁帝笑了一声,“朕给你们个法子。”
他说着走至金台边沿,俯看众臣。
“胡蓝(1)两案之后,各科部官职悬空,太祖帝令罪官‘戴死罪、徒流办事’。”
此话一出,众臣面面相觑,但碍于日朝的礼仪规范,不敢议论。
胡案蓝案,分别指的是太祖时期的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子,这个两个案子前后杀了几万人,各科部的官员几乎损了一半,政务羁押,各部一时无法正常运转,于是,太祖帝命罪官‘戴死罪、徒流办事’,很多已经判了死罪被关押在监狱里的官员又被拎了出来,披枷带锁地在衙门办公。等手头的事了结以后,该送回关押仍送回关押,该杀的也一个不漏地拖到了菜市口。
贞宁帝在这个时候援引这个先例,白玉阳等人皆措手不及。
“朕的意思是,学田案刑部来审,你们可以提审邓瑛,但罪名没有审定之前,东缉事厂的事务仍由邓瑛兼办,杭州的户务官员也是一样,罪名议定之前,皆待罪办事,众卿可有异?”
金台下无人敢应声。
贞宁帝自续道:“既无异,接着听户部的部议,把兵部将才呈上来的奏章也发还下去,着通政司念来听。”
——
这一日的常朝旷日持久,一直到正午时分才唱“散”。
校尉将邓瑛交给了刑部的差役,走五凤楼的右掖门出去,杨lun从后面跟上来,唤了邓瑛一声。
邓瑛回过头,两人相见各自沉默。
刑部的差役道:“杨大人,我们还得办差,您……”
“我与他说几句话。”
差役们应声退了十步。
邓瑛转过身对杨lun道:“你看懂陛下的意思了吗?”
杨lun点了点头,“我懂了,陛下还是不肯动司礼监。”
邓瑛道:“如果你们不牵扯杭州那一批官员,我可以认学田的罪,将这件事情了结在我身上,但是现在看来,不牵扯杭州是不可能了,那些人走得都是司礼监的门路,你要提醒刑部,查这些的人,不能查得太干净。”
杨lun捏拳叹了一声,“他们不会听我的,还有,一旦他们听了我的,内阁在六部的信誉顷刻之间就会荡尽。邓瑛,我希望你明白,老师未必舍得亲自写弹劾你的折子,但他身为内阁首辅,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