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长安已经一年,按理说贺退思早该从留侯那弄明了身世原委,缘何一直没有音讯传来?
难道在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乃是天子与雪美人所生的七皇子后,贺退思还能坐得住吗?
霍西洲暂未多想,将案头那封没有署名的信件拾起,拆开了外面的封蜡。里边装了两张纸,打开,只见一气呵成的行书挥挥洒洒千余字,竟无一字事情,而全是对霍西洲的激情辱骂。
长云小儿,信口雌黄,目无天子,实乃猖狂。
长渊军背信弃义,主帅如此,焉能治军?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尔实乃襟裾马牛,衣冠狗彘之辈!
……
这千字辱骂霍西洲倒是忍着,黑着一张脸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纸的最后,赫然凝结着一坨不知道隔了多少夜的发黄老痰。显然是写到兴奋处,激情口吐所致。
“……”
将信纸翻到背面,则是大笔落款,墨色深得生怕霍西洲“狗眼”看不见一样,明晃晃大喇喇地提着他响当当的的大名——卢偕隐。
第104章 我舍不得杀你,但我知……
西夷这次是有备而来, 援兵久久不至,林侯与之鏖战已久,边境粮草告急。加上西夷军队一路过关斩将, 先折了大周三城, 如今正是气焰嚣张之际,再与之对阵之际, 只怕最多只能打成平手,保证接下来不再弄丢国土而已。
但就算是平手, 这对于天.朝上国的尊严和林侯一生征战沙场的临敌经验而言, 也已经算是奇耻大辱!
林侯渐渐心烦意燥, 他麾下的副将, 见林侯虽然不问长云那边的动静,可这完完全全是在逞强!副将按捺不住, 日日询问长渊军,得到的答复就是,没有答复。
长云催不动, 便只有去催请长安。
战报上将西夷的优势渲染得极为浮夸,几乎此战周人必败。
在如此渲染之下, 周人愈加心急如焚, 也因此, 涌出了一片质疑辱骂长渊军的声音。
“长渊军有不臣之心。”这是天子耳中听到的最多的话。
但也还有一派坚持认为, 虽然长渊有出尔反尔之嫌, 这时候仍不应对霍西洲将话说绝, 否则势必引起他的逆反, 将局势拖入愈加无可挽回的境地里。
天子的身体江河日下,守这两派言论催逼,只能尽力斡旋平衡。
霍西洲啊霍西洲, 你可莫让朕……失望。
如果说,之前林侯军中发向长安的战报有夸大之嫌,而在两个月之后,因为一场突袭战,形势已经完全告急。
这场突袭是林墨池身为先锋的一场偷袭战,当时林侯对突袭行动寄予了厚望,将军中可用的最Jing壮勇猛的部下都编入了林墨池的这支突袭队,然而这场突袭,却仿似被西夷事先预料一般。
她们趁夜黑风高摸到西夷王帐驻扎之所,却误入了敌方的金蝉脱壳之计,林墨池陷入了西夷主力的围剿当中。
最终,林墨池的队伍被杀得只剩下她一个人,被西夷生擒。
由于没有人活着回去,周军只以为郡主与那些Jing锐已经全军覆没,一时之间,从主帅到马前卒,人人士气锐减,毫无战意。
生擒林墨池的不是别人,正是高黎王子。
当林墨池被解开眼前的绸带,见到高黎王子和他身旁那个现今因为三年之约本该待在霍西洲身旁的西夷大巫的时候,她一下子犹如疯了一般,歇斯底里地挣扎床柱上的绳,大叫:“霍西洲果然背叛了大周!他果然……”
林墨池被绑在高黎王子的床边,背后抵着床柱,绳索用的是西夷最结实坚韧的牛皮绳,凭她再怎么神力,也不可能挣扎得开。
高黎王子在床边凝视着她,很久很久,忽然说道:“自从那日长安马球场上一见,我一直忘不了你。”
林墨池的歇斯底里瞬间停住了化为云烟,她抬起头,仅能这样看他,在暮色黄昏当中,高黎王子脸上最显眼的就是他的红胡子,还有一双敏锐得犹如鹰隼般的漆黑眼睛。
林墨池嘲讽一笑,讥刺道:“你杀我手足袍泽,何必来与我假惺惺说这种话!”
高黎王子皱眉:“你们也杀我们西圣人,你们以前也不把我们西圣人当人看,何况战场上没有对错,你们来偷袭我,不也正是想要杀死我吗?出于反击,我也可以杀死你们。但是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可以杀死他们,但是我舍不得杀你。就这么简单,我必须留下你。”
林墨池更不屑于听他的歪理辩解,只冷笑:“西夷自古以来就是我们中原的附属国,这一点从前朝就开始了,西夷臣服于中原,而中原绥抚四境,为周边附属国筑起藩篱,使莫敢欺负。西夷人如果不愿朝贡,或者想减免朝贡,根本不该发动战争,有的是更好的和谈办法。”
“和谈谈何容易!”高黎王子神情有些激动,一臂挥出,掀翻了床边那只式样Jing美的高脚椅,气得胸脯急促地起伏,但当她见到林墨池对此似乎是不屑一顾,仿佛料定他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