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因为他。
霍西洲感到如鲠在喉,迟疑了良久,沉声道:“王妃,往事已矣,切勿多想。”
燕攸宁点点头,“嗯”了一声,催他快去。
霍西洲起身朝外走去,临去前叮嘱她要为眼睛上药,得到了她的答复以后,才终于出了帘门。
一路朝喧嚷声传来的方向疾行,李图南跟在他身后,解释说道:“王爷,今日高黎王子乘兴提出了要与大周勇士赛马球,皇帝答应了,现在把王爷你叫来,只怕正是想让王爷下场与西夷对峙,但是王爷,咱们已经答应了高黎王子——”
霍西洲淡淡道:“一码归一码,高黎王子只怕不会用我的承诺换区区一场马球。”
李图南以为有理,跟随王爷的脚步穿过重重人墙。
此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的目光都凝聚于球场上,没有人注意到低调的长渊王与李图南,就在他们即将走出人堆之际,球场外传出一阵唉声嘘声。
李图南回头一望,凭借八尺长的身高越过无数道肩膀,看向那球场上,西夷人因为高黎王子得胜一球,正以一种在中原人看来几近癫狂的方式庆祝——互相甩鞭子抽屁股。
“……”蛮夷之国,不同凡响。
霍西洲已经走到了天子身边,执礼低声道:“陛下。”
天子的注意力正全在击鞠上,为输了一球险些拍大腿,倒一时没留意到是谁到了近前,霍西洲出声之后,才抬起眼睑,看向他,微笑道:“西洲啊,入座。”
霍西洲一直不明,他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大周天子正对自己有种莫名地亲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霍西洲思前想后,猜测应该不是因为现在的自己。
他的脸色沉暗,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李图南贪恋大周宫廷的美酒,这酒香清冽浓烈,堪称上品,在长云没有这么成熟酿造技术,所酿的酒又苦又酸,全然无法下肚。
他贪杯地喝了一壶,撺掇着霍西洲也来喝,霍西洲却始终目视一处,那就是球场上。
李图南喝得上头了,也朝那地方扫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了,就在他一眼看过去之际,那边周骠居然又输了一个球。
连输两球以后,周骠明显乱了阵脚,整个节奏被西夷的球队带走了,高黎王子无论是马上流星赶月,还是斜飞蛟龙出海,都使得是出神入化,在高黎王子的带领下,西夷马球队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又拿下了两球。
在周人一片鸦雀无声的低迷中,高黎王子得以胜出了这一场。
赛后周骠仿佛石化了一般,杵在球场上一动不动,直至,西夷人大秀了一波抽屁股庆祝显摆之后,高黎王子朝周骠走去,东施效颦地用中原人的礼节道:“承让。”
气炸的周骠只能咬紧了后槽牙,Yin冷瞪着高黎王子大笑下场,去向天子邀功。
周骠自觉没脸见人,一张脸红了又青。直到天子那笑声稳稳地传来:“高黎王子果然神技。”
那声音犹如铁掌般刮在周骠脸上,他无法再在众目睽睽下站着,踉跄仓惶离去。
高黎王子这时对天子道:“请第二场。”
现在周骠输了球赛,也已经离去,自然不能让他再与高黎王子击鞠。天子琢磨了下,不单他,其他人也琢磨了下,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的目光投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却一直什么话都不曾说的长渊王。
长渊王背挺如剑,丝毫没有站出来的意思。
这个关头,身为大周之臣,应当站出来啊。
他们暗暗地想,霍西洲只怕是,非我族类。
哀叹之际,忽然听得一道呼啸,朗朗传了来:“陛下,不若让侄儿上!”
顺声音所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东淄王殿下李苌一身杏色海水纹短打,身材高挑,犹如鹤立鸡群。众人这才恍然意识到,对了,东淄王殿下乃是个中击鞠的好手,从前在东淄封地,就屡屡有辉煌战绩传入长安。
另一拨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东淄王正是想借这次机会,在陛下面前出一次风头,争一次脸面。
天子一愣,很快道:“准奏。李苌,你便与高黎王子较量一番吧。”
李苌折腰行礼:“诺。”
双方阵势再度拉开。
李图南眼睁睁看着王爷从众望所归变成了冷板凳无人在意,又气又急,趁着酒意不吐不快:“东淄王殿下难道不是个草包绣花枕头?”
幸而这时的喧哗盖住了李图南的声音,饶是如此,也落入了霍西洲的耳中,他看了李图南一眼,似乎要张口,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不曾说。
看来李苌的决定没有变,只是与西夷竞赛的方式发生了变化。而他自己,也从李苌的踏脚石变成了作壁上观者。不再置身于其中,倒可以更清楚地看一看,东淄王殿下手写月杖的本领。他记得,前世燕攸宁很爱看马球赛,但在他离开马场的时候,她连马都几乎还不会骑,至于后来为什么成了好手……不问自明。
长渊王毫不掩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