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转院接诊的刘医生说:“那个……就两个小时前。”
“……”付宇峥脱下白大褂,任手术中心的护士帮他系上湖绿色无菌服的腰带:“然后一激动就以头抢地,喷个血彩庆祝一下?”
“……”
旁边正在穿手术服的几个医生闻言没忍住,俱都“噗嗤”笑出声来。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他们也算发现了付医生的一个特点,怎么说呢,高冷是真高冷,但这寒声冷调中若是带着嘲讽技能,那绝对也是威力无穷,必须是能一句话直接把人憋出心梗的个中高手。
刘医生忍着笑,回答道:“不是……关键这哥们儿心理建设太脆弱,这小一年的时间一直在治自己……那个什么的毛病,结果最后发现,问题不在下面,居然在上面,顿时崩溃了,据说还没等出了核磁室的门,直接一脑袋撞MRI机上了,当时嘴里还大吼着‘该硬的地方不硬,我要这铁头有何用!’那场面……嗐!”
付宇峥穿戴整齐,整张脸掩藏在医用口罩之下,只留一双深邃冷眸,目光冷静没有温度,听完刘医生绘声绘色的复述后,连一丝笑意都没有外露,直径转身走到门口,用脚尖触碰门下的电动闸钮,走出了更衣室。
小刘医生奇异地“哎”了一声,戴手套的功夫回身问身边同仁:“我讲的不好笑吗,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干“绿衣天使”们乐不可支地安慰他:“不能不能,是咱们付主任笑点太高,别往心里去……哦对了,今年院里元旦联欢,你就代表咱们科室光荣出战说段单口相声吧,好歹不能屈才啊!”
进入手术室,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这时一名小护士急匆匆地跑过来,对着门外的对讲视频喊道:“付医生,付医生等一下,家属有手术要求!”
付宇峥有些意外,微微蹙眉,问:“什么要求?”
“家属强烈要求开颅,说什么都要直接切除肿瘤!”
“不可能。”付宇峥声调冷静:“颅骨受损,颅内系列检查都没有做,而且目前肿瘤体积太大,直接切除就是找死,跟家属说,今天只能局部缝合,肿瘤手术需要等经过放疗,瘤体达到手术标准时才可以做,而且全切还是次切也要根据患者届时的实际情况决定。”
“我说了,可是家属不干啊!”小护士急道:“尤其是他老婆,哭喊着说什么‘受罪只能受一次,脑壳哪能开两回’,非得今天给她老公切个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付医生,怎么办啊!”
付宇峥平复着呼吸,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在术前最理想的范围内,没什么感情地一锤定音:“联系医患办,让他们协调解决。”顿一秒,又问:“术前通知单和麻醉同意书都有签字吗?”
麻醉师适时回答道:“都签了。”
付宇峥点点头,不再废话:“那开始手术。”
*
这台加急手术结束后,付宇峥又在医院脚不拾闲地忙了大半天,在医院职工中心的浴室冲完澡出来,已经晚风阵阵,月朗星稀。
一整天,他除了手术结束后喝了一杯浓茶提神外,根本粒米未进,开车出了医院大门,胃部的阵痛感才后知后觉地反扑而来。
然而,付宇峥丝毫没有先去吃点东西安抚一下可怜的肠胃的想法,工作结束了,可是还有更棘手的事情在等着他。
车子停在楼下停车位上,付宇峥隔着浓浓的夜色,习惯性地望了一眼家里窗户的方向。
说不上是什么心理,虽然他为人清冷不好接近,哪怕在流金铄石般的炎热夏季,周身也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清冷气质,但是从小到大,他却始终偏爱暖色调的灯影光晕。
无论是白炽灯还是LED灯,在他看来,都不如那一捧烛火暖融般的光亮,能照得人内心平和舒定。
而现在,透过铅色稀薄漂浮四散的浅淡云影,透过二十六层客厅窗户,投射到他眼底的那抹暖黄色的光亮,像是驱逐了这一天积累沉淀的所有疲惫,让他有一种放空失重的错觉,虽然极不真实,但却让人滋生出不可名状的贪恋。
付宇峥锁车上楼,走到电梯间门口时忽然想,到底是真因为那束宁静的暖光,还是因为那束光亮背后的人影?
他从来孑然一身,又何曾尝试过这样被安静等待着的滋味?
开门声惊醒了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仉南,他长时间服药,药物作用下生物钟已经基本形成,平时的这个时间,付宇峥早就耳提命名地催促他去洗漱休息,哪怕是值夜班,也必然会一通电话打到家里的可视座机上,一定要看见人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方可罢休。
而今天不同往时,仉南在六点多的下班时间没等来回家的人,三个小时后也没等来那通让他安眠的电话。
付宇峥进门后,将车钥匙随手放在玄关置物架上,低头换鞋,仉南从沙发上起身,抻了抻睡衣下摆,说:“回来了,今天好晚。”
“晚班。”付宇峥换好鞋进屋,站在和他相距五步的位置上,两人沉默对视几秒,各自无言,半晌,付宇峥问:“现